这句话怎么听怎么像某些宅斗文里小妾的台词。

慕依寒发疯,场面会失控;但她不发疯,情况也根本没有好到哪里去。

季翎洛眼观鼻鼻观心,注意力全部放在身边的人身上,生怕下一秒她就抛出一个无法控制的问题,堪比“我和你姐掉水里你先救谁”。

萧茗确实开口说了一句话。

因为高度紧张,季翎洛没有听清:“什么?”

“可是有什么缺少的药材?”

萧茗重复道。

“没有……咳……”

季翎洛现在已经不想咳嗽了,刚才的表演大概留下了后遗症,说两个字就又要嗓子发痒,“离开家之前,家姐给我带了很多药材,足够用了。”

萧茗沉默了几息:“我们去找医师。”

这位未婚妻的性格一向是上善若水的平静,某种程度上来说甚至可以算是木讷,但现在却显出几分难得的强硬。

我这刚度过一关,又要赌郑医师说医嘱的时候不会说漏嘴吗?

“等等……”

季翎洛赶紧拉住她。

萧茗低头,眉宇间萦绕着淡淡的阴霾,难掩关切。

季翎洛短暂地沉默了一下,说道:

“我听你的话,去找郑医师开药就是了……你别这样不高兴。”

萧茗皱眉:“我没有不高兴。”

季翎洛看着她,忍不住笑了:“嗯,没有。”

紧张一扫而空,他晃了晃她的衣袖,向她笑着:“我总是希望你高兴的。”

“……”

她又何尝不是呢。

·

黎芒见过了苏慧,如约说出了发现无名剑碎片的地方。

荆昆。

“荆昆在南边吧,你们怎么跑到东边来了?”

季翎洛确定了地理位置后,忍不住疑惑。

黎芒的状态平静了许多:“我本来想带着她去南洲,路途遥远,且没有一样是她熟悉的事物,她越来越不开心。她想念北洲的风光,我就想从琉球岛外绕远,带她回北洲生活。”

季翎洛:“……”

你这……我……你们……算了。

萧不染将荆昆的位置和她查到的地方对比了一下,不动声色地问道:“请问黎姑娘是怎么发现这东西的?”

“我们在荆昆养伤,听说隔壁镇子闹鬼,我就顺便去看了看。”

黎芒讲述的时候没有任何起伏,“不是鬼患,是无名剑上残留的剑意引来了邪祟觊觎,除掉之后就沿着线索发现了无名剑的碎片,还有那卷鹿皮。”

萧不染:“黎少爷心中仍有正道。”

黎芒不为所动,说道:

“我只是怕引来你们所谓的正道。”

自从黎芒以妖化的姿态出现,身上多少带点疯劲儿,就算现在也只是减少了暂时的危险性。

可是这段讲述中,却给人一种和黎希音身上某种气质类似的感觉,仿佛一下子黎芒就鲜活了起来,让人窥见了她的过往。:

季翎洛不语,或许他最初的猜测错了,黎家这破事有一个更简单的真相。

该问的事情基本都问清楚了。

季翎洛和萧家姐妹走出房间,走廊上守着护卫,除了脚步声就是一片寂静。

萧茗看了看姐姐,又看了看季翎洛,见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主动说道:“黎芒说的,应该可信。”

“怎么说?”

季翎洛想先听听她的想法。

他感觉自己和未婚妻在思维上还是挺一致的。

萧不染也看了过来。

“黎家家风清正,以平乱除恶为己任,黎芒的做法与此相符。”

萧茗思考着,“但和之前的猜测,就对不上了。”

“如果,苏慧喜欢上黎芒了呢?”

季翎洛提出一种可能。

萧不染眉梢微动。

萧茗惊讶道:“可她是为了报答护卫的恩情……”

“但她真正相处的是黎芒啊。”

季翎洛按照这种认错剧情的常见桥段进行猜测,列出依据:

“幼年一面之缘,记挂多年,真正相处的却是另一个人。那她究竟喜欢的是谁呢?”

前者是恩情。

后者就不一定了。

萧茗心中一震,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萧不染垂眸不语,仍在思考。

姐妹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这桩故事,仿佛是在映照当下。

·

季翎洛不太想去见慕依寒。

但这家伙不仅茶起来要命,也很懂得“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道理。

他们做交易,得是有来有往才能长久稳定地进行下去。

十分不情愿地拿上那晚夺门而出后便没洗过的鞭子,鞭子上就算有什么污渍与痕迹也已干涸了。

季翎洛说自己今晚要去见慕依寒,便让岚二提醒护卫们,不要露馅。

岚二表情难看得像是家里死了人,痛心疾首得仿佛季翎洛是被妖媚迷惑了心智,就算侍从心里向着温柔贤淑的正妻也无能为力:“是,属下明白了。”

季翎洛被她看得都心虚了。

今晚就算要去见慕依寒,也绝对不能再出现意外状况。

来一次就够他一整年的心脏活跃度了。

慕依寒的打扮比白天还要素净一些,唯一的区别是秀发不再束在脑后,而是像绸缎般散开。

仅仅是这一点区别,就和白天的居家温婉完全不同了。

媚意暗涌,风情万种。

她手里还是那本《伤星》,已经翻了四分之三,脑袋虚虚地靠着床柱,半垂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

“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慕依寒将书放到一边,朝季翎洛走来。

季翎洛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门外的护卫严阵以待,他特意交代过,还约定了暗号。

慕依寒懒散地笑了笑:“你怕什么,恩人?”

她似乎很会拿捏这种语气技巧,越到句尾吐字越轻柔缓慢,咬字不清,字眼流连在唇齿间,什么都不用做,就已经充满了暧昧的气息。

不是野性难驯,也不是茶香四溢。

又是不同的样子。

真是狐狸千面。

慕依寒走到桌边,拿起茶壶。

季翎洛明白了:

原来是口渴了。

慕依寒却将那杯水先递给了他。

季翎洛早已口干舌燥,但没有接。

慕依寒便自己先喝了一口,自顾自地说道:“这是我找护卫们要来的。”

要?

茶水不是客房标配吗?

季翎洛将杯子凑近闻了闻,竟然是甜茶,多半掺了金丝蜜。

护卫们怎么会给她的?

慕依寒理所当然地说道:

“他们知道我是你的人。”

“……”

季翎洛可耻地心动了一下。

和爱情无关。

试想,这么一个无可争议的大美人,披散着头发,穿着素服,说着表明依附的示弱话语,只要是正常人都会被触动心弦。

慕依寒见他仍然没有动茶,眼神微暗,转移了话题:“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你白天那样做,还想让我补偿你?”

应该说她有什么资格要补偿?

慕依寒低头喝水,慢悠悠地抬起眼帘看了他一眼:“你带着未婚妻来见我,还想让我怎么样?”

“……”

这个对话不太对劲。

季翎洛稍微品味一下,“小妾狐媚勾人”的联想就再次出现在脑海中。

可怕!

太可怕了!

这种狐狸要是真的放在后院里,那不得天天腥风血雨?

季翎洛几乎想问她这头发是怎么养得这么顺滑的,将这逐渐走向危险的氛围插科打诨过去。

慕依寒突然伸手过来,轻轻擦过他的脖颈:“既然来见我,为什么还要遮遮掩掩?”

季翎洛反手打中她的手背。

清脆的一声响。

慕依寒却不是因为疼痛而停下来,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指腹擦过的那处肌肤,表层敷着的粉已经被擦掉了,下面快要消失不见的点点痕迹上,一道红痕渐渐浮现。

啊啊,他给予的痕迹。

“你干什么?”

季翎洛不悦地抓住她的手腕。

慕依寒的注意力便转移至他脖子上新出现的红痕上。

怪不得那么轻也能留下亲吻的痕迹。

以后可怎么办?

季翎洛注意到她的目光,想起一件事:“对了,让我看看你的脖子。”

慕依寒假意后退,翡翠眸中却愈发弥朦。

他终于想通了么。

季翎洛吩咐道:“你把衣领拉开一点。”

唾液吞咽,这是她从未被命令过的要求。

双颊发烫,心脏狂跳,她柔弱地颤声笑着:“我的手......被你抓着呢...公子”

季翎洛松开手。

慕依寒动作缓慢,手指放在衣领边缘,就是迟迟不动。

“你能不能快点?”

季翎洛催促道。

她求之不得,但莫名想到书中描绘的那种风尘女子。

不甘。

顷刻,女子轻笑:“那你亲自动手怎么样?”

季翎洛见她带着挑衅,干脆一把扯开了她的衣领。

动手就动手,谁怕谁。

现在难道还有人能看见不成?

光洁白皙,隐隐露出圆润的轮廓,但肌肤之上没有任何痕迹。

看来吻痕不算在反噬里啊……

窗户那里传来猛烈的撞击声,一道人影破开夜色飞进房间,本来平稳的身形被后面的什么东西击中了,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慕依寒脸色一变,抱着季翎洛向旁边翻滚,躲开了灵力震荡的波及。

窗户洞开,月光如同白练般照进房间。

不。

不是月光。

冷光逼近,希音琴在夜色中更加皎洁美丽。

黎希音?

她怎么这么快就赶过来了?

逆着光,季翎洛看不清黎希音脸上的表情,感觉她似乎停顿了一下。

地上那道人影试图趁机逃跑。

琴弦轻拨。

佩剑应声而出,剑鸣清越,将人影制止在原地。

黎希音僵立着,只朝季翎洛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了。浑身血液几乎逆流,不知所措。

那只半妖被他搂在怀里,衣衫凌乱。他的手还放在对方敞开的衣领处,脑袋微微侧着,露出了自己脖子上的红痕,清晰刺眼。

萧不染现在就在这间客栈里,他竟然半夜来和半妖私会。

如此情状,他们刚才应该正在……

荒淫,放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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