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伸手揉了揉眉心,假装口渴去倒水,却发现杯子里还有大半杯。她只好端起来喝了一口,才道:“也没那么难吃,就——还行吧。”

季翎洛奇怪,他刻在糕底的祝愿之句虽然不值一提,但你真不提啊?

刻的什么话来着,怎么也记不清了......

季霞羽见场面越来越尬,坐不住了,干脆一口气喝完,起身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季霞羽走到门口,脚步顿了顿,似乎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加快了脚步,离开了。

护卫很有眼色,等到季霞羽走远了,才上前禀报:“公子,东厢的那位……又在找您了。”

“就说我要休息了,不见。”

季翎洛谨遵医嘱,不打算再进行夜间活动,“以后不必再替她传话,我什么时候想去见她自然会去的。”

护卫犹豫了一下,道:“她不肯吃东西,也不肯喝水。”

“那就让她饿着。”

季翎洛道,“饿极了自然会吃的。”

“……是。”

护卫不敢再多言,默默退了下去。

那位半妖只吃了少爷送去的酿桂糕,却不是一口气吃完,而是一个一个慢慢地吃,最后还不许人把空盘子收走,就那样放在手边。

偶尔还会凑过去闻一闻。

护卫回到东厢,守在门口的人朝他投来询问的眼神。

护卫摇了摇头。

那人便明白了,眼中不自觉地流露出几分不屑:

一个半妖,也敢肖想二公子。

修界对半妖尤为不耻,修真本向天道,而而人妖相配便是违天之大成。

护卫听屋里静悄悄的,便推开一条门缝,只见半妖蜷缩在阴影里,一动不动,还以为她怎么了。

走近了才发现她蜷缩抱着盘子,吐息断断续续,像是病了。

虽然二公子今天没来,但前几天还是来看过她的。

护卫担心地凑过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半妖猛地睁开眼,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尖锐的指甲抵在他的喉咙处,碧绿色的眼眸幽暗可怖,但很快便恢复了清明。

“季翎洛呢?”

半妖张开嘴,声音嘶哑地问道。

护卫双眼却不再清明,迷迷糊糊地道:“二公子在梧桐苑,已经歇下了。”

半妖沉默了片刻:“……他今天在做什么?”

“二公子今日与萧姑娘相见了。”

护卫语气平静地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还在院中为萧姑娘放了烟花。此前还为大小姐做了酿桂糕,大小姐方才也去了梧桐苑。”

难怪。

原来是未婚妻来了。

这糕点也不是她独一份。

慕依寒不自觉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声音却愈发轻柔:“他为什么不来见我?”

护卫张了张嘴,脸上露出茫然又恐惧的神情:

“我、我不知道……二公子说,以后你的消息都不必再禀报了。不吃饭就饿着,总要吃的。”

慕依寒忽然笑了。

“忘记今晚的事,去死吧。”

她语气轻柔,却如同蛊惑人心的咒语。

碧绿色的眼眸中满是疯狂。

护卫瞳孔紧缩,而后呆呆地道:“是。”

过了片刻,慕依寒幽绿眸中满是不定,狠咬银牙,改了主意:

“全部忘记。”

还不是时候。

“下次我再找他,你就要告诉他......”

季翎洛一觉睡到日上三竿,神清气爽。

他正在吃早午饭,昨晚那个护卫又来了。

“二公子!”

季翎洛拿起一个包子,一边道:

“我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再来通报了吗?”

护卫脸上闪过一丝挣扎,还是大声说道:“半妖不肯配合医师治疗,还抢了剪刀自残!请二公子示下!”

季翎洛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勺子都掉进了碗里:

好好说话不行吗?为什么要喊那么大声!

……慕依寒在自残?!!

与其相信慕依寒会自残,不如相信他这四世都是被自己刀的算了。

慕依寒在笼子里和他搏斗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这人的求生意志比谁都强。

而且为什么是剪刀?

难道是古代夫妻吵架,其中一方要剪发断情?

季翎洛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包子,权衡着利弊。

现在去见她,就好像是被她拿捏住了,以后她还会用同样的方法。

不去见她……好像也没什么损失?

死誓又不完整,慕依寒受伤他也不会被反噬。

虽然是想让她当自己的临时保镖,但季霞羽的“姐弟情深计划”进展顺利,他也不必那么着急。

季翎洛慢悠悠地吃着包子喝着粥,吃完还要喝药。

护卫在旁边等得心急如焚。

心急过后却是疑惑:他为什么要这么执着地让二公子去见那个半妖?

谁都知道大小姐不喜欢那个半妖,如果不是因为死誓和二公子,早就把她赶出去了。

就在护卫胡思乱想的时候,就听二公子说道:“走吧。”

他来不及多想,连忙在前面带路。

宁柠依旧寸步不离地跟着季翎洛。

梧桐苑的人都被带去问话了,她也包括在内。

但很快没事是应该的,因为她是少爷的丫鬟呀。

季翎洛让宁柠去打听了一下黎微烟今天去了哪里,本来是为了方便他在宅子里行动,现在正好可以避开她去东厢。

东厢的情况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几个护卫正按着慕依寒的四肢,医师坐在床边,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人活着,就要争一口气。你怎么能因为二公子一时半会儿没来看你,就寻死觅活的呢?哪个世家公子会喜欢这么麻烦的人?”

“我们少爷可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之子,更何况他还已经有了婚约,你既然敢跟他定下死誓,就应该识时务一些,你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季翎洛:“……”

他都听到了些什么虎狼之词?

宁柠轻咳了两声。

屋里的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场面十分壮观。

慕依寒的伤口在手腕上,虽然不长,但却很深,看样子是刚处理过,还没来得及上药,脸上依旧是那副漠不关心的表情。

听到门口的动静,她微微抬眸,视线便落在了季翎洛身上。

没有期待,

没有喜悦。

她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

却更似湖面下的汹涌暗流。

碧绿色的双眸在夜晚的黑暗中显得妖异无比,但在白日里却透着一股纯净澄澈。

季翎洛不想露怯,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她对面坐下:“你找我有什么事?”

医师:“……”

护卫:“……”

二公子,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面对这样的场面,竟然还能如此镇定自若!

慕依寒挣扎了几下,却被护卫们按得更紧了,她见季翎洛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矮桌上放着的一碗鲜红的液体:

“那是我的血。”

“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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