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依寒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你可以喝。”
季翎洛：“？”
这是什么迷惑行为？
季翎洛不想表现得太胆怯，便硬着头皮和她对视。
屋内顿时安静下来。
气氛诡异，谁也不敢说话。
医师像是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她应该有九尾狐的血脉，心甘情愿供奉出来的鲜血有疗伤健体的功效。”
哦，原来是这样。
是他误会她了。
季翎洛故作镇定道：“我知道。”
屁嘞。
医师有些尴尬。
仔细想想，刚才半妖确实不像是要自残的样子，只是她抢了剪刀，又毫不犹豫地在手腕上划了一刀。他也是关心则乱，才会立刻叫人进来救人。
“她与您定下了死誓，应该是感觉到了您身体不适。”
医师压低声音对季翎洛解释道，“具体功效如何，我还需要进一步研究，但应该是有益无害的。”
妖族一向深情，一旦认定了伴侣，就会倾尽所有。虽然招惹上他们很麻烦，但也没有比他们更忠诚的伴侣了。
“不用了。”
季翎洛果断拒绝，“我不喝。”
医师惊讶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季翎洛真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什么：
就算有奇效那也是血啊！
他又不是没有别的药了，为什么要喝血！
慕依寒看着那碗被端走的血，缓缓垂下眼眸，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神。
季翎洛注意到她耳朵微微动了动，尾巴也蜷缩了一下，然后又慢慢舒展开来。
紧接着，她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撑着床沿，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一根……鞭子？
季翎洛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慕依寒拿着鞭子朝他走来，这场面太过诡异了。
什么叫ptsd？
这就是了。
宁柠上前一步，挡在季翎洛身前，摆出防御的姿态。
慕依寒在距离他两步远的地方停下。
然后弯下腰，将鞭子递到他面前。
季翎洛：“……？”
宁柠十分知情识趣地退回到季翎洛身后。
季翎洛被迫接过了那条熟悉又陌生的鞭子。
——到底是谁，在把慕依寒送过来的时候，还把这个东西也带过来了！
慕依寒微微欠身，将鞭子放到他手中。乌黑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滑落，那张美艳绝伦的脸在光影交错间靠近，淡色的唇瓣轻启，低哑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该打我了吗？”
季翎洛：“…………”
原来他没有误会她。
这只狐狸精，还真是个变态！
或许是因为他的沉默，让慕依寒产生了某种错觉，她竟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低垂着头，露出纤细白皙的脖颈，却不再说一句话。
从她耳朵的状态就能看出她此刻的紧张，或许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屈辱。
季翎洛对这种事没有兴趣，便想把鞭子放到一边。
然而他刚一动，鞭子也跟着晃动了一下，慕依寒的手指便轻轻搭在了他的膝盖上。
季翎洛恍然大悟：
她不是受虐狂，而是在跟他做交易！
用她自己认为对他有用的东西，来换取他的亲近。
季翎洛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寒涌上心头。
手中的鞭子仿佛变成了烙铁，烫得他几乎握不住。
他猛地站起身，将鞭子扔到一旁，逃也似地离开了房间。
而宁柠的表情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季翎洛简直要怀疑人生了：
为什么你这么淡定啊！
这不就显得他很没见过世面吗？
“公子在看什么？”
宁柠问道。
季翎洛语无伦次道：“你难道就没什么想说的吗？刚才、她竟然——”
宁柠语气平静地说道：“半妖通常都不如真正的妖怪那般强大，为了留住伴侣，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被打也是留住伴侣的一种方式吗？
打完了再……？
季翎洛感觉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奇怪了，慕依寒对“交易”的理解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一个两个的都这么难搞？
就不能乖乖听话吗？
·
这时，一个季霞羽手下的护卫过来禀报，说老爷回来了，正在前厅招待黎姑娘，让他梳洗打扮一下，去前厅见客。
他那素未谋面的爹终于出现了。
季家很多事虽然是季霞羽在处理，但真正的家主还是季老爹，所以他一回来，招待客人的规格和流程都要改变。
比如这次和黎微烟的会面，就正式了许多。
季翎洛知道自己去只是走个过场，估计也说不上什么话，只要当个花瓶就好。
思来想去，他还是换上了一身标准的长衫。
主打一个懂事的形象，争取多刷刷季老爹对失散儿子的怜爱之心——他还记得给自己做一件护身法器呢。
一路走到前厅，从侍从们严阵以待的架势就能看出季老爹的威严。季翎洛进去先行了礼，听到上方传来一声回应，才敢抬起头来。
第一眼……果然是季霞羽的亲爹。
这两人长得至少有五分相似。
季老爹的眼睛更加狭长，透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而季霞羽的眼睛则柔和许多，应该是更像母亲。
“你姐姐已经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季老爹虽然一脸严肃，但语气还算和蔼，“小柒，你受苦了。”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季老爹叫出他小名的时候，黎微烟好像看了他一眼。
季翎洛迅速切换到父慈子孝模式，乖巧地说道：
“有家族庇护，翎洛一切安好。劳父亲挂心了。”
季浔点了点头，道：“这位是黎家大小姐。”
就算他们前几天才见过面，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的。
来之前宁柠还特意提醒过他，一定要注意礼数。
季翎洛走到黎微烟面前，脸上挂着标准的社交假笑，热情得仿佛不要钱：“黎姑娘好。”
黎微烟今天倒是没有表现出任何嫌弃或者躲避的意思，只是多看了他几眼，然后才不冷不淡地说道：“二公子客气了。”
她的位置在季霞羽下首。
落座时，季霞羽用余光瞥了他一眼，示意他喝茶。他端起茶杯尝了一口，是甜茶。
收回视线的时候，正好对上黎微烟的目光，季翎洛连忙端正神色。
换了身衣服，这人也能闻到妖气？
她属狗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