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就聚集一大批来看热闹的弟子。

“诶诶诶，你听说了没，有人来踢馆啦！”

“久闻师父的‘九霄霸天刀法’很是强横，我入门五年，也就在师父削土豆皮时见他偶有施展……”

“快看！那就是师父的‘九环狂刀’！果然是砍鸡剁鸭，削泥如铁啊！”

窃窃私语之际，大堂内已走出两道人影。

弟子们很有眼色，

早各自忙活着将院子里的木人桩、石墩子什么的搬开，

给两人在中央留了一大块空地。

然后又急急忙忙搬着小板凳、瓜子果盘什么的坐定，

这时，庭院中央对峙的两人也绷不住了。

雷凌率先发难，他震喝一声。

弟子们眼睛发直，原以为师父准备出刀。

结果雷凌虎臂一振，双膝微沉，

先在原地耍起了大刀。

带起阴风阵阵，院落里的梧桐树叶也纷扬落下。

“好！”

弟子们心想，

师父一击如雷霆，秒杀的话未免太过无趣。

先摆点架势什么的，也不枉观众们来这一遭。

于是也很捧场，

台上卖艺，他们就在台下吆喝，

就差掂个破碗在人群间要一圈铜板了。

“好个头。”

许念棠刚刚蹲在大堂角落，

现在蹲在院子角落，

拣了根树枝在地上画小人儿，

一个圆，五条线，一个火柴人“叶荻”就完成了。

然后绣鞋儿狠狠在上面碾了几碾，

火柴人“叶荻”霎时面目全非。

许念棠一瞧，心情马上就好了。

颊边浮现两个浅浅梨涡，抿抿嘴唇道：

“叫你气我……”

突然被人给当场逮捕，

吓得她差点一蹦三尺高：

“这位姑娘，看来有些面生，可是来学艺的？”

许念棠扭头一看，

一个长得跟她脚下火柴人差不多抽象的男子正讪笑着瞧自己。

他一身武馆弟子服，青色布衫，

腰间好像还扎了条抹布之类的鬼东西。

许念棠说：

“昂，我是来学功夫的。不过没钱。”

那弟子当即就兴奋了，捋胳膊挽袖子的：

“小师妹莫慌，我家里也颇有点余财，供养几个学徒还是不成问……”

“等下。”

许念棠说，

“我什么时候就成你小师妹了？”

那弟子一愣，说：

“姑娘不是想进武馆学功夫……”

许念棠说：

“是啊。”

“我也在师父馆内修习，又入门比你早，那姑娘不就是我师妹……”

许念棠点了点头：

“不过跟你说话后，姑娘改主意了。从此以后你我不共戴天，这雷氏武馆内，有我没你，有你没我。我要是入了馆，你就得从馆内除名。”

那弟子如遭雷殛，院内一片落叶飘在他脑门上

然后把他压得“扑通”一声躺倒在地。

周围已经隐约传来嬉笑声。

“这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瞧见了没？好师弟，下次别惦记着去云锦楼了，野鸡轩才是咱们这个档次该去的啊！”

“龙师兄被赵师兄欺压多年，如今决定先下手为强，不料还是吃了个闭门羹……”

“看人家的装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呢，咱们旁边看看就成了……除非是赵师兄出马……”

“好了好了，别扯这些了，师父已经动手了！”

“肃静，肃静！师父要施展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九霄霸天刀法’了！”

众人目光急忙齐刷刷转过去。

只见雷凌手握九环狂刀，

呈大开腿站姿，伫立在烈烈风中，九个小铁环也不住地轻响。

有人很适时地热场子说道：

“来来来，买定离手了啊，看看这个踢馆的兄弟，能撑得住师父的第几环刀法？”

真有一个破碗被他掂来掂去，在人群前绕一圈。

还不时地从里边蹦跶出几枚铜钱。

好赌的弟子纷纷探出脑袋来，说道：

“来，我赌一个三环！十文，这是我这个月的零花钱了！”

“德行！才十文？抠抠搜搜岂能成大事？我赌四环，十一文！”

“阿四啊，你又来干这行当。上次赌师父书房里到底有没有藏《铁瓶梅》的原装正版，你也赚了不少吧？”

“嘿嘿，这不大伙喜闻乐见嘛，来来来，牛师哥，你也来下点注？”

许念棠听着他们胡说八道，觉得很无聊。

缓缓打了个哈欠，结果又有人走来。

许念棠瞄来者一眼，

觉得长相还行，人模狗样的，

说道：

“你干嘛？”

那个剑眉星目、俊逸非凡的男子笑了笑，

用温文尔雅的语气说道：

“那位兄台同姑娘是一道的吧？”

许念棠说：

“昂，没错。”

俊逸男子笑道：

“他们都忙着赌钱下注呢，我不跟他们凑趣。不过依我看，那位兄台估计也是凶多吉少。”

旁边喊着“我赌五文，热个场子！”“小渣渣，我来六文！”“哈哈，今晚上翠玉楼的银子有啦！小芳姑娘等着我……”的声音渐渐息了。

换成了“我曹，怎么赵师兄都亲自出马了？”

“这世道何其不公，真是狼多肉少……不对，僧多粥少，苦不堪言呐！”

“赵师兄年少有为，这姑娘又如花似玉，两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看来又要被拱走一棵上好白菜了……”的窃窃私语。

许念棠听得眼角抽搐，

想骂人，怕被叶荻听见，

待会又要降自己在他心里的好感度。

只有扁扁嘴，脚下踩火柴人的力道又深了几分。

俊逸非凡的赵师兄见少女压根不搭理他，

也不生气，继续一副如沐春风的和煦笑容：

“姑娘，你可知他们下注的内容是何意？”

许念棠觉得他虽然长得像个人，智商却不高，

明明自己给他甩了脸色，

还涎着脸贴上来，

当真是不识好歹。

她很自然地忽略掉其实自己也差不多，

死皮赖脸地硬要贴着某个叶姓男子。

不过，她听这男子提及“赌注内容”，

不禁竖了竖耳朵，好奇心又开始作祟。

赵师兄瞧出少女反应，

脸上笑意加深几分，说道：

“你可知雷馆主行走江湖，靠的就是一柄‘九环狂刀’，以及‘九霄霸天刀法’？”

这个许念棠之前就听过了。

她蹙着柳眉，冷冷说道：

“这我早就知道，姑娘不爱听废话。”

赵师兄心想，要拿捏一个小姑娘，

最主要的还得是调动她的情绪。

先让她或感动、或崇拜，再给予一定的安全感。

她对自己初印象不好，并不碍事。

虽然现下，还是满眼冒红心地瞧着那个与她同行的男子，

但到时候，那个男子惨败于雷馆主刀下。

小姑娘对心上人往往是带有滤镜的，

这滤镜一碎，

认清现实的小姑娘，爱情往往也会急遽冷却。

自己便可出马，落井下石一番。

当然不能太过刻意，需要风度翩翩地落井下石。

也就是俗称的“装逼”。

这样一来，两级反转之下。

这种未经人事的姑娘家，反而更容易坠入爱河。

当即信心满满，仿佛智珠在握般笑道：

“姑娘，你看见雷馆主的那柄刀上的小铁环了没？”

许念棠：“昂，我看见了。”

赵师兄说道：

“早年间，雷馆主行走江湖，就立下一个规矩。九环狂刀出鞘，每卸下一环，就代表敌手强一分。”

许念棠：“昂，这样啊。”

赵师兄清咳两声，正了正胸前衣襟，

温和说道：

“一般的对手，雷馆主往往只需卸下两、三环。而名动一方的高手，雷馆主便要卸下四环或五环，方能御敌。”

许念棠：“昂，明白。”

赵师兄双臂舒展，仰头仿佛要拥抱苍穹，

慷慨激昂道：

“而在下不才，能将将逼出第六环状态下的雷馆主。”

许念棠：“昂，懂。”

赵师兄觉得自己肢体语言也差不多了，

气氛也烘托到位了，

小姑娘差不多该知道第六环是个什么程度了。

不禁微微一笑，很谦虚地略一点头：

“便是如此。所以，我看那位兄台，若能扛住第三环的雷馆主……”

面前的少女忽然跳了起来，

跟被胡蜂蛰了屁股似的。

她兴奋地大喊道：

“帅！坏人加油！把他给打死！”

赵师兄直愣愣地盯着面前满脸红晕的少女。

按理说，步骤也没错啊，

有之前诱拐这么多良家少女的成功经验。

怎么她，

望向那人眼里的红心冒得愈发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