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妹妹?芙妮丝?

切西娅接连几句话让塞拉的小脑袋当场陷入了宕机,她想推开切西娅,但换来的不过是锁链清脆的碰撞声,她仍被拷着双手。

因为目睹亲人被残忍杀害才对魔女厌恶仇视,现在却告诉她自己变成魔女,去做仇人的“妹妹”,甚至连新名字都起好了。

开什么玩笑!

必须言辞激烈地表达抗议!

“什么……什么意思?快、快把我变回去……”

细弱声线里带着哭腔。

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了,就像无法控制自己泪腺的孩子一样,塞拉奋力扭动身子的模样和撒娇也差不太多。

改造是深入身心的。

塞拉意识到自己被改变的不仅是身体,习惯、语气这些看不见的也随之一起变化,以至于连思考方式都潜移默化地渐渐被转换成一个年幼女孩,曾经那个猛男塞拉的灵魂正不知不觉中湮灭消散。

如果连她自己都成了魔女,那还怎么替家人向魔女复仇?

面对塞拉的质问和要求,切西娅脸庞间笑意淡去,冷漠如寒霜悄然爬覆。

即使并未言语,那股从血海中磨砺出的凶煞气息却在目光游移之际飘然放出。

仿佛连身边气温都下降了几度,塞拉被红眸魔女盯得浑身发凉,不禁打起哆嗦。她闭起眼睛缩起脑袋,像受了惊吓的松鼠,害怕地抖个不停。

“对、对不起……我……”

不应该道歉的。

那是她的仇人。

那是她的敌人。

为什么要和她道歉?

明明是她把自己变成现在这样的……

那些提醒自己的声音在脑海里只浮现片刻就很快石沉大海,属于小女孩的这部分不成熟心智在恐惧的影响下占据了上风,那种无奈无力的委屈感充斥了塞拉的内心,她不甘却什么也做不到。

滚过脸颊的泪珠比火焰都灼烫。

纤细指尖却冰凉如丝,切西娅轻默不作声地为塞拉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她静静等待着怀中女孩从抽泣中缓过来。

“你原本的身体已经死了,这是唯一能让你活下去的方式。”等到女孩呼吸平稳,切西娅才低声对她宣告事实。

与其说是唯一,倒不如说是这女人将这方式变成了唯一,就是她亲手杀死了塞拉原本那具男性的身体。

或许切西娅的目的本来就不是那张禁忌书页,她出现在塞拉面前,本就是为了将塞拉打败将塞拉杀死将塞拉转化成魔女而出现的,为了让一位以魔女为敌的执法官受尽屈辱而出现的。

心底的怒火突然被点燃,某种冲动从心底溅跃而起。

随即喷薄发泄。

“啊呜!”

女孩狠下心张嘴一口咬在了切西娅替她抹眼泪的那根手指上,嫩如玉贝的一排小白牙隔着蕾丝手套在魔女的冰雪肌肤上留下一道牙印。

切西娅不太理解塞拉的做法,她困惑地看着塞拉。

这种把人当小孩看的眼光反而再次伤害到了塞拉的自尊心。

“我……我迟早……迟早有一天……会杀了你!”龇着牙,女孩极尽凶狠地以一种含糊不清的声线冲着切西娅喊。

停顿片刻,整个房间都陷入了短暂的安静。

“哼。”

冷笑。

然而那声冷笑在塞拉听来却并不像是不屑的嘲笑。

狂乱的愉悦顷刻占据了切西娅几近扭曲的笑颜,酒红眼底变得浓郁稠密,她捧起塞拉的脸蛋,将那只被咬了的手指强硬且迅猛地塞进了女孩勉强能一口吃下樱桃的精致小嘴里。

“咕唔——”

塞拉一时无法呼吸,发出了痛苦的悲鸣。

红眸魔女捏住下巴强迫女孩与她对视,那对血色的瞳眸中似乎藏着锋利的刀子,直扎得塞拉心里发寒发痒。

“你瞧瞧你自己!多棒啊!实在是太美妙了!”魔女哑声低笑,“即使变成了这副可怜可爱的模样却还是留着那倔强的性子!我可以等你。十年,二十年,三十年——我可以一直等你,等到你有能力杀死我的时候!”

眼神戏谑,欣赏着女孩在怀中挣扎。

再贴近些许。

“我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她又轻声说。

那样深情,以至于让塞拉开始相信这女人真的对此心怀期待。

温柔或冷漠都从这个女人的身上消失了,与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这一瞬间,只有疯狂才能形容她。

但这也只持续了一瞬间。

当塞拉终于承受不住窒息缺氧脸憋得通红时,魔女松开了手。褪去沾满女孩香甜涎液的手套,优雅与冷漠再次回到她的脸庞上,就好像刚才那个突然发疯发狂的并不是她。

咳嗽。

大口喘气。

停止呼吸太久的女孩像渴水的鱼相隔许久才被放回水中。

切西娅静静看着塞拉。

她冷如寒霜的面容间却意外地出现了一丝动容。

或者说,某种愧疚。

“挑衅我对你没有好处,我——”

语气无奈,魔女犹豫着,最后却还是没把话说完,她停了下来。

低头沉默片刻后,切西娅伸手从床沿外的花丛间取出一张泛黄的老旧羊皮纸,无法辨认的禁忌字迹与张狂图案肆意地排布其上,“接受你的新身体新名字新身份,服从我的调教,或许有一天我会把这页羊皮纸还给你。”

塞拉的眼神一下清澈了。

因为那就是传闻里《魔女法典》十四页的其中一页,她也正是因为要替教会收回这张书页才冒险闯进异教仪式的现场,也恰恰是因为这张书页才在撤离途中遭遇上了切西娅。

可以说,她到目前为止所有的悲惨遭遇都是因为这张羊皮纸而起。

全怪它!

但塞拉失去亲人之后是被教会被节制院收养抚养长大,他始终尊敬教皇,视节制院院长为父亲,为教会办事不仅是身为执法官的义务更是他个人的意愿与荣誉。

即便身在敌营丢掉了小兄弟,看到书页出现在眼前的那刻起,这位可敬的卡巴拉教义忠诚信徒心中所挂念的首要任务就变成了带上书页逃回教会。

就算教会不再接受变成魔女的她,至少也可以让自己的养女夏洛蒂获得这份殊荣……

可问题在于——

“呃,那个,调教……是什么意思?”

出于谨慎考虑,塞拉不得不战战兢兢地挑出其中比较可疑的点进行询问。

听到疑问后,切西娅先是拉近距离,随即将手中那张被塞拉视若珍宝的法典书页朝身后一丢。

“当然是字面意思。”最后,她露出了一个相当愉悦的笑容。

“字面意思?”

“你没发现么?自己的身体变得有些特殊之类的。”

对于魔女的反问,塞拉仍然不太理解,她只是茫然地看着切西娅一点点靠近过来。

“比如——”慢悠悠地抚上胸口,红眸魔女纤细的指尖快而轻地往下滑坠,从塞拉的小腹一直游移到大腿根,“某些部位……”

“咿!”

被触碰到大腿的瞬间,塞拉惊跳起来。

那一刻好像全身的神经信号都乱了套,酥痒飞速窜过脊髓。

“看来比预想得还敏感得多呀~那等你一会儿沐浴完,我们再继续吧。”切西娅对塞拉的反应非常满意,她微笑点头,“不过在那之前,我还是得先听到我应该听到的才行。”

“唔?”塞拉还在沉浸在刚才的刺激中,有些恍恍惚惚。

魔女的声音却在耳边又幽幽响起:“也许我应该去把那个溜走的金发小姑娘也捉到这里来?那样会让你决定得更快些么?”

“不、不……别……”塞拉慌了。

锁链一下被绷得笔直,但她无法挣脱束缚,只能用眼神哀求魔女:“放过夏洛蒂……我做什么都可以……”

切西娅眼看着这女孩为了另一位少女而低声下气求情,皱起了眉头,她不屑地轻哼一声,“那就先从名字开始。告诉我,你现在应该叫什么?”

塞拉隐隐察觉说这句话时的切西娅比之前都要凶一点,似乎非常不满的样子。

但无论如何,夏洛蒂都是塞拉的最后底线,要是连她都失去……

不敢再细想下去,塞拉摇摇头。

“还是说,你更愿意在塞拉·弗雷德的前面加上‘魔女’的称号呢?”

切西娅的催促语气绵长,却比任何利刃都要尖锐得多,像一根箭直直射中了那个看不见的靶心。

女孩抿唇,她低头,“我叫芙妮丝。”

锁链松动,轻轻咬唇声,几乎微不可闻。

“魔女芙妮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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