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么大太阳啊。]
昨日赞叹的好天气在今天成了我怨念的主要对象。
汗水浸湿了我的衣服,因为要干活,所以我没有穿上巫女标配的服装,粗布摩擦着我的皮肤带起火辣辣的疼痛感。
所以就是说呀,这具萝莉身体真的很麻烦啊。
[真不好弄呢。]
我有些伤脑筋地看着花费大半天才开拓出来的小片土地。
农民还真是辛苦呢。
我在心里感叹道。
只有亲身体会才能理解啊。
现在的我正学习种地。
当然,这不是巫女的必修课,单纯只是我的个人意愿。
源自于昨晚的发现。
神社的食物不是无穷无尽的,在做完饭后,我就发现了只剩下三天用的份量。
如果算上屋里的伤员,那最多只能支撑两天。
除了定下过几天去镇上采购的计划后,我产生了对之后生活的忧愁。
虽然花子姐存下来的钱足够我用不少日子,但这样坐吃山空显然是不行的。
从花子姐离开开始塞钱箱的钱就没有变过,请花子姐做仪式的人也没见来,应该是信不过我这个只有十岁的小孩吧。
也是呢,我没有花子姐这么厉害。
[不过,该学的我都学了哦。]
我叹了口气,然后恶狠狠地铲起泥土,拔开地面的杂草。
思来想去,我决定自己种地,利用上一世的知识,生产出足够自己吃的粮食。
我应该算是世界上最奇怪的巫女吧,如果让花子姐看到,一定会狠狠的教训我吧——
唔,又这样了。
一直一直都在想花子姐啊。
[喂——你是谁?]
毫不客气的叫声让我皱起眉,转过身一看,是昨晚救的男孩。
现在就能起来了吗,他还真不是一般的人。
[你醒了?这里是我的地方,是我救了你。]
面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以防他对我的突然袭击,我这样说。
正常人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天然会落下风吧。
不过,他伤成这个样子应该打不过我吧。
想着,我看向了脚边的太刀,略为安心。
[是嘛,我怎么记得是你把我打晕的啊。]
男孩没好气地看着我,清秀可爱的脸上布满了怨气。
这个我确实无话可说。
昨天我可是狠狠地给他来了几下。
不过,乖乖承认错误想想还是不甘心呀,特别是对这个小屁孩。
[话说是你先擅自闯进我的地方吧。]
没错没错,一切的起因是他躲进了神社的里面,然后趁我休息的时候搞突然袭击。
这么想还挺有道理的,虽然不想承认,但我现在的样子是彻彻底底的女性身体。
经历过上一世以及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我能明白我现在有多弱势。
被陌生男人袭击的情况也早已想到。
对于仅仅只有十岁的小男孩我也不应该放松自己的警惕。
[你是这个神社的巫女?]
[没错!]
我自豪地挺直腰杆,受到花子姐的影响,我无比热爱这个职业。
[不像啊。]
[什么不像?]
[巫女会穿成这样挖土吗?]
正常巫女确实不会这样做——
说实在的,我丢了巫女的脸,花子姐在的话脸色一定很难看吧。
可是这已经是我想到能活着的最好办法。
我有些沮丧。
[诶诶,你这家伙。]
男孩看着有些慌乱。
[生气了吗?]
没有哦,毕竟也是个心理年龄超过30岁的大叔,轻易生气什么的也不太可能吧。
所以,还请不要关心我,我的心理承受能力很强的。
我摇了摇头。
[我没有在挖土,只是想开拓一片田来种粮食。]
[巫女种地?]
[随便你怎么说——]
我转过身,然后捡起地上的太刀准备用它继续干活。
[等等!]
[怎么了?]
男孩的脸色忽然变得铁青,像是发现了什么。
[你刚刚一直都拿着我的刀来挖土的吗?!]
他这是开玩笑吗,太刀挖土也亏他想的出来。
唔,不过我也确实在用他这把刀来松土,毕竟神社里种地的工具不能说应有尽有吧,只能说几乎没有。
无奈之下,我只能尝试使用这把刀,因为害怕伤到自己和弄坏刀身,所以拿绳子固定好刀鞘就拿来用了。
怎么说呢。
意外的好用。
不过乱拿别人的东西总归不好,30年里养成的道德观让我不好意思地把刀放下,然后朝着他躬了躬身。
[非常——]
剩下的话我没有说出来,背后便传来了剧痛,脑袋里响起了嗡嗡声。
睁眼一看,男孩的脸忽然凑得很近,双眼上面布满了狰狞的血丝。
他很生气啊。
还有就是,我好像被他扑倒了。
我发觉了我现在的情况。
搞什么,突然袭击吗?
我脑子还有些混乱的时候,他伸出了双手,卡住了我的脖子。
用上能致死的力量。
[唔——]
呼吸不上来,好难受。
力气好大,完全挣脱不开。
我在他身下拼命挣扎着,但因为今天干了不少活,身体根本压榨不住多少力量。
呼,呼,要窒息了。
又要死了吗,没完成花子姐希望的事情就死了,真是可惜呀。
而且现在也想不明白我这种人为什么要活着呢。
这次死后应该不会再活过来吧。
未知的神明还真是对不起,没有利用这次的生命好好地寻找答案。
还有花子姐——
仿佛进入了死前的走马灯花,身穿红白巫女服的熟悉身影在我的眼前出现。
她的嘴角带着我最喜欢的温柔微笑。
花子姐,你是来接我的吗。
我忍不住露出微笑,期待地望向她。
但花子姐却露出了责怪的表情,对着我摇了摇头。
是怪我没有完成你未来的期望吗。
我不想看到花子姐这个表情,开始拼命地解释。
对不起,现在已经没办法了啊。
发生了无法预料的情况。
我其实也很想完成呀。
可是无论我怎么解释,花子姐一直只是摇头,责备地看着我。
在我有些困惑的时候,她的身影忽然在我的眼前消失。
[哈,呼,哈。]
随之出现的是我从濒死回归的喘息声,我的肺部贪婪地掠夺周围的氧气,胸脯开始剧烈地起伏着。
[搞什么。]
我不满地用手拍了拍正压在我身上的男孩,此刻的他似乎恢复平静了,漆黑的眼球子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我似乎在里面看到了懊恼的情绪。
是在后悔自己的行为吗,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啦。
[快,继续,用力。]
我开始催促他,从各种意义上来看无比糟糕的台词从我的口中出现。
不可否认,我这样说也有点致敬一些片子的意思,但这也充分代表了我的急切。
[你说什么?]
男孩露出疑惑的表情,在有些稚嫩的脸上显得格外蠢萌。
也是,他才十岁左右,如果再大一点,接受了男人的欲望,现在应该会露出猥琐的笑容吧。
不过这也是以后的事了。
我抓住他两只手放在我的脖子上,仿照之前掐着我的样子往里面用了点力。
[就这样,像刚才一样用力掐我的脖子。]
[你想死?]
男孩的神情看起来无比惊讶。
[我没有想死。]
我说得很认真。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现在,我都没有寻死的习惯,虽然有时会困惑为什么要活着,但也没有了结生命的想法。
而且我还有事情要干,也不可能就这样死去。
[我只是——想再看见花子姐。]
[什么花子姐?你在说什么。]
[请继续,看在我救了你的份上,请继续。]
[这样更不可能干的呀!会死的,不开玩笑。]
男孩抽回了双手,这个举动让我有点失望。
[不来了吗,我明明都做好准备了。]
刚才花子姐一直摇头的动作还在我的脑海中播放,我需要再找她问清楚。
当然,也保留再见一次她的心思。
[你这家伙,真的不正常诶。]
他从我的身上离开,头也不回地走进神社,同时拿走了那把用来松土的太刀。
什么嘛,说的也太过分了啊。
不正常什么的。
我叹了口气从地上站起来,同时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扎起来的长发在刚才沾上不少泥巴,本就脏兮兮的衣服被这么一搞差不多已经不能穿了。
就这么扔掉感觉挺可惜呀,明天洗衣服的时候用力搓搓看吧。
头发就麻烦了,不好清理同时也不容易干呀。
如果能像上一世一样咔嚓掉就好了呀,唔,不行不行,这样花子姐一定会——
[呼——]
一片树叶在秋风的作用下落在了我的头顶。
我眯起了眼看着渐暗的天色。
[该做饭了呀,嗯,这次也是两人份。]
就像花子姐还在一样。
我迈着欢快的脚步走了进去。
[哼哼~哼哼~]
高兴地哼起了歌。
~~~
[吃饭了。]
端着盘子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的是一个不敢相信的面孔。
呼呼,似乎很难相信我会送饭过来。
放心吧,我不是那种小气的人。
男孩此刻怀抱着已经擦拭干净的太刀,那把刀对他好像很重要呀,那么一想,我确实做了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啊。
[你是来给我送饭的?]
他右手捂着肚子,应该是在忍受饥饿吧。
不过在我送来的食物下,他的肚子很快就会填得饱饱的。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我还以为今天得继续饿肚子呢。]
他冷冰冰甩出这句话后,身体很诚实地接过了我的盘子。
[嗯——今天下午。]
在揭开盖子的时候,他犹豫了很久。
[对不起啊。]
声音低到我需要竖起耳朵的地步。
啊咧,这是要给刚才掐我的事道歉吗,没关系哦,对于我这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来说,这都是小事。
而且对于心理年龄已经超30的我来说,小屁孩的闹脾气完全不值得去生气。
所以,请安心吧。
[啧——]
男孩看到碗里的食物,发出了不满的声音。
[果然是庶民才会吃的呀。]
虽然这么说,但他还是捏起勺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似乎在享受世上最精美的食物,他的姿势优雅,一举一动间让人赏心悦目。
就算是上一世,我也没见过这样吃饭的人,于是我选择坐在他的对面,欣赏着这一幕。
听他刚刚说的话,他的来历应该不简单,不过也是呢,毕竟随身带着这么大一把太刀。
应该是武士家族出身吧。
武士可是属于这地方统治阶级,身份要比我这个小小巫女高得多。
之前和花子姐也接触过几位,听说是不起眼的下级武士,有些已经依靠在一些家族中当打手,但骨子里那种傲气还是能感受出来。
而且还散发着血气,那是真正杀过人才会有的。
啊,说起来,那几个人也算大客户了,不少活计通过他们手转到我们这。
只是现在没见过几次了——
[喂——]
男孩不满地喊了我一声。
[吃好了吗?]
[你刚才在干什么,为什么目不转晴地看着我?]
[只是在想事情。]
[是嘛——]
男孩的目光带上警惕,右手抓住了太刀。
[喂,我问你,你认识我吗?]
漆黑的瞳孔闪着莫名的光。
[不认识。]
[骗人的吧——你不好奇我的身份?]
[好奇,不过请放心,除非你主动告诉我,我是不会向你询问的。]
[呼——]
[那么,请好好休息。]
我端起盘子,随口回答了他的问题,在他惊讶的目光下转过了身。
可能他也没想到吧。
面对着紧握太刀的他,我却做到像这样毫无防备的动作,那得是多么心大的人才会如此啊。
特别是他透露出已经打算动手的意味。
是的,他想要对我动手。
在男孩问出刚才那句话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但我却奇迹般没有任何害怕的情绪。
他不会选择这样做的。
我莫名相信着这个可能。
听起来是个胆大——应该称作为莽撞的行为,相信自己的感觉。
事实上,直到我走出房间也没有感受到袭来的恶意,只是听到带着悲意的低声叫喊。
[妈妈——]
这是我第二次听到他喊出这个称谓。
转头过去,看到的是紧抱着太刀缩起来颤抖的身影。
唔,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呀,在等待别人拯救呢。
虽然感觉不关我的事,但放着不管未免太可怜了。
真是头疼,我已经成为那种烂好人了吗——
可是。
如果是花子姐的话。
我望向空中的银月。
会怎么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