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因为头发没干打算熬夜的我在支撑到半夜便迷迷糊糊倒下。
然后做了一晚的恶梦——
梦到了各种各样不想看到的画面。
怎么说呢。
我本身对死亡没有多少恐惧,更多的是对死后未来得及完成事情的可惜。
用一个词来概括,那就是遗憾。
这是我最讨厌看到的东西,像对喜欢的人生前不直白的说出来,到死后才追悔莫及这种电视桥段我是打心底的厌烦。
像刚才还受到战友临终嘱咐,答应帮忙照顾家人,下一刻就被炮弹轰死这个剧情更是恶心得想吐。
这是什么?感叹命运的无常?
我做的恶梦就和这个有关,我进入了一个少女的视角,她也有和我一样有需要完成的事情,那是她母亲临终前写下的十条成长必备的条件,同时也是女孩活着的支柱。
因为这是她唯一的家人留下的东西啊。
是的,唯一。
她的父亲在她小时候就因意外离世。
啊,简直和我上一世一样呀。不过不同的是,我的母亲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东西,我对她的印象也非常模糊。
毕竟已经过去二十多年了。
总之,和我以前一样,她寄宿在了亲戚家里,同时也和我一样,受到了无尽白眼。
说出来像是狗血剧才会拥有的剧情,但这确实是存在过才能被演出来的。
现实其实还要过分。
真是的,不喜欢我的话,就不要随便答应下来啊。
梦中的女孩和我发出了一样的感叹,同时努力地在外面寻找赚钱的机会,让自身能够独立出去。
自此为止,她完全就是我上一世生活的写照,如果没什么改变,接下来就是努力在外面打工,最后化为一具行尸走肉。
然后活到老死或许因各种意外离去。
梦境却没有像我预料的一样发展下去,我,也就是这个少女遇到了一个男人。
一个和她一样已经遍体鳞伤的男人。
接着——我就忘记了下面发生的事情了。
只知道后面我会感到很遗憾。
难道她也和我上一世一样因为意外去世了吗,而且没有完成母亲留下的条件?
唔,怎么努力想也想不起来。毕竟梦这种东西就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再也恢复不过来。
从某种角度来看,这也是一种遗憾吧——
啊啊,算了,不想了。
我用力摇了摇头,披散的长发调皮地打在我的脸上。
啊,痛。
是因为昨晚没有及时梳理,导致有点发硬啊,现在拍在脸上都觉得有点疼。
虽说如此,我的脸原来已经娇嫩到被这样触碰就会感觉到疼痛的地步了吗!
放大来说,不仅脸,可能全身都是了吧——
这么一想,我悚然一惊。
不对不对!好像不是脸痛,是头疼来着。
冷静下来后,我察觉到了疼痛来源。
说起来,湿着头发睡觉确实有让人头疼的坏处,除此以外,还有皮肤感染、感冒和损坏发质等等。
啊啊,真麻烦。
所以说呀,还是咔嚓掉——花子姐对不起,我不会这样想了。
剧烈的头疼让我立刻进行惭悔。
不管怎么说,当女生还真是不容易呀,特别是我现在还是一个很容易被人推倒的萝莉,唔,昨天就是没反应过来被按倒了,而且还是被和自己相同岁数的男孩。
我可能意外地好被袭击呢。
这么想还真是让人悲伤。
[喝,喝。]
院子里传来了吵闹的声音,我还有些迷糊的脑袋拜这个所赐清醒了过来。
站起身走出去,在拉开门的一瞬间,过于强烈的太阳光让我的双眼眯了起来。
啊啊,今天也是一个好天气呢。
[喝——醒了吗,懒惰巫女。]
院内吵闹的凶手看着我发出了嘲讽的声音。从各方面来说,他是个不讨喜的家伙。不过对我这个已经超过30岁的大叔来讲——
差不多就是个闹别扭的小孩吧。
昨夜那一声哭喊也足以证明他是个还未成熟的小屁孩,身为大人的我多少体谅一下他吧。
[纠正一下,我不懒。]
虽说如此,但我不希望被安上错误的评价。
[不懒?呵呵呵。]
男孩带着嘲讽的笑容,伸手指了指天上耀眼的太阳。
[现在差不多已经到巳时了,你才刚起床。]
巳时?啊啊,已经十点多了吗,那确实是非常懒惰的人起床的时间。
呜,如果花子姐在的话,一定已经开始敲我的脑袋了。
[真是非常抱歉。]
想到那种场景,已经沉浸其中的我慌忙地躹起了躬。这是每次要被花子姐教训养成的习惯,被我下意识做出来了。
[哈?你这家伙对着我道什么歉啊,谁要管你起不起得早。]
这就不是对着你。
湿头发睡觉的坏处还在增加,我的脑袋因为疼痛感觉都有些混乱了。不过莫名其妙给人道歉仔细一想还真是羞耻。
算上上一世我都是那种脸皮薄的人。
所以——转移话题吧。
[你刚刚在干什么。]
[什么干什么?]
[发出这种喝喝喝的声音。]
我模仿刚才的叫声,只不过不像那几声一般中气十足,而是类似孩童伊哇乱叫一般的尖细软糯。
即便心理年龄超过三十,我本身还是个十岁的小孩子。
[你在叫什么,懒惰巫女。]
男孩看起来有些恼火,挥舞着手中的木棍。
唔,说起来,我才注意到他手持着一根长长的木棍。啊啊,我明白了,是中二病发作了吗?
我懂的,我懂的,在以前我还是个顽皮小孩的时候,我就捡过不少木棍,像电视里的侠客一样舞来舞去。
这时候妈妈都会——
啊咧,都会什么,有点忘了呀。
[肚子饿了吗?]
[诶?什,什么,怎么突然问这个?!]
[你没吃早饭吧。]
[——哼,你既然知道,那就快给我去做饭啊。]
语气很不好呢,不过考虑到他才十岁,而且看起来还是大家族出身,这也是正常的。
这样想着,我露出了笑容。
[好的,请稍等。]
[等一下,你这个是什么表情,把我当小孩看吗?!你这家伙!]
听这话确实是小孩子嘛。
我偷笑一声,假装没听见,换上干活用的衣服走进做饭的地方。
[喝,喝。]
男孩的声音继续在我的耳中响起,给平静多日的神社带来了不一样的热闹。
如果花子姐还在的话——
啊,现在是做饭的时间,可不能想那么多啊。
[来啦。]
男孩好像饿极了,在我端出食物后,急忙冲了过来,连手上的小木棍也丢掉了。
[呵呵呵。]
我看着这样的他,忍不住笑出声。
虽然是饿急的样子,但他还是和昨天晚上那样规规矩矩地用餐,同时也发出了昨晚一样的评价。
[庶民的食物。]
说着,他的双手不停迅速地把眼前的食物消灭干净,奇怪的是,即便如此却带着优雅的感觉。
表情也很享受,是肚子有东西带来了满足感吧,还是说很好吃?
不过这感觉挺不错的,就像给人带孩子一样,虽然算上上一世我也从来没这样干过。
[看着我干什么?]
[吃好了吗,还需要吗?]
[不需要了——先说你刚刚看着我干什么?]
[因为你吃得很快呀。]
男孩没有说话,脸上出现了几分羞意,我瞧着有趣。
[好吃吗?]
[好吃!不是——咳,作为庶民的食物来说也还算可以。]
他忽然咳了几下,表情严肃,身上穿着我给的粗布衣裳却散发出高贵的气息。
[多谢你的夸奖了。]
[喂,等一下。]
他叫住了我,看到我疑惑的目光有些犹豫,不过一会儿化为了坚定。
[我能在这里住下吗?]
[放心,我会给你报酬,只不过不是现在。]
[总之,请让我留在这里。]
话语如同连发炮弹一般轰向我,男孩脸上带着恳求,这是我最熟悉的表情。
在小的时候我也是经常这样望向他们,不过只能得到失望的回答,在后面我就从未这样做过。
如果拒绝他的,他应该也会和我当初一样伤心吧。
我笑着望向他,眯起眼。
[好啊。]
[不过,我会把所欠的费用记在账上,到时候一次性还我吧。]
[噢,对了,我的名字叫西寺花铃。]
[虽然不是贵族出身,但也是有名有姓的哦,嗯,叫我花铃姐也可以哦。]
男孩呆呆地看着我,这样子真是好笑极了,如果我还有几分童心,现在应该已经指着他笑出声了。
即便如此——
[呵呵呵。]
我捂住了嘴。
[你笑什么呀!还有,我为什么要叫你花铃姐!你是把我当小孩了吗!]
急得跳脚的样子也是小孩子才会有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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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真好啊。
我望了望天上高悬的太阳,耀眼的白光让我眯起了眼。
是个种地的好日子。
[轰隆~]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心声,万里无云的睛空发出了雷鸣,一片乌云瞬间盖了过来。
[哗啦哗啦——]
雨说下就下,模糊的雨幕笼罩在院子中,我跪坐在房檐下,捧着泡好的热茶,享受酷热季节中少见的清凉。
虽然打乱了我的计划——不过稍微降降温不是挺好的吗,倒也没那么难过。
我是这么想的,但身旁另一个人却不是。
男孩脸色难看,然后像下定了某种决心,在我惊讶的目光下冲进了雨中。
[喝,喝。]
雨声夹杂着他中气十足的喊声,木棍在雨中划过道道银痕。
他疯了吗?
就算是中二也有个度吧,这样下去会得病的。
[你干什么!]
我跟着冲进雨幕,抓住了他的手大声喊道。
[快回去,等天气好了先——]
[让开!巫女。]
他扯开嗓子和我喊。
[等,等,等!你知道什么!我等不了多久,我必须,我必须——]
[扑通——]
他在我的眼前倒下了,溅起了一片泥水。
[唉。]
[果然还是个小屁孩啊,毛毛躁躁,遇事不经大脑。]
我抱怨着把他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