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翎洛合理地猜想她正在更新自己的辱骂词汇——必须从训斥任性捣乱的弟弟频道，切换到劝诫弟弟不要脚踏两条船的频道。

如此一来，季翎洛倒是彻底清醒了。

他还有余力再看看慕依寒的情况。

因祸得福，一夜的昏睡至少证明了一件事——

慕依寒无法直接对他动刀。

可能是因为某些错综复杂的限制，或者她的实力根本不足。

这样就容易多了。

他可以安心地采取主动行动了。

季翎洛明白，尽管精神状态不错，但行动能力几乎为零。

于是他喊来了宁柠，多找几个人把慕依寒带过来。

宁柠欲言又止：

“公子，我知道您担心她……可是您需要静养，奴婢会替您好好照看她的。如果您真的担心，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宁柠脸上几乎写着一行“我家少爷太过善良体贴”的大字。

季翎洛：。

说话之前还是先想想是谁把慕依寒折磨成这样的吧。

季翎洛觉得去书阁之行多少蒙蔽了宁柠的双眼，使得她对自己的滤镜瞬间厚了几丈。

他没有那么好，对于威胁自己生命的人绝不会大公无私地去感化。单论他自身的恩怨，慕依寒真的是断过他手脚的人。他可以淡化不代入，但绝不可能舍身救慕依寒。

如果宁柠确定了是杀他的人，她根本不会推辞。

侍从们将慕依寒抬了过来。

可能他们找不到别的合适运载工具，又想到季翎洛似乎就喜欢这一口，干脆将慕依寒安置在笼子里带来。但考虑到慕依寒是季翎洛的“心上人”，这笼子不仅被打扫得特别干净，外面还装点了各色鲜花珠串，配上宝石，显得非常华丽。

季翎洛：“……”

这真是难以评价。

慕依寒的状态不过两天便好了许多，经过梳洗后，她那张好看得妖异莫测的脸足够吸引人的注意。

“靠近一点。”

季翎洛说道。

侍从们依言照办。

慕依寒半靠在侧面，始终没有任何反应。

季翎洛注视着慕依寒，发现她两只狐耳内侧微微泛粉，有点充血的迹象。

……上次揉太狠了？会不会有些勉强？

呵，我偏要勉强。

季翎洛秉持着反向吃断头饭的心态，对着慕依寒的耳朵和尾巴大肆rua，心中感叹着自己这几次重生和当初的游戏生涯，一时没有控制住，手法分外娴熟热烈。

寂静的房内渐渐响起一道微弱的喘息声。

时断时续，又极力克制着。

慕依寒全身止不住地微微颤抖，狐耳不安地往下蜷缩，似是试图抓住某个折磨她的东西。

“二公子！”

医师惊恐的呼声唤回了季翎洛的心神。

季翎洛不停手，只以表情示意对方说下去。

“您、您这样……”

医师端着药碗，慌张得差点一路走一路洒了，脚步凌乱地来到季翎洛身旁，眼睛瞪大了，失声道，“她会发|情的！”

季翎洛：“……？”

我刚才听到了什么？

季翎洛呆滞地看着医师。

医师惶然无措地望着季翎洛。

良久，季翎洛难以置信地问：

“半妖，也会发|情？”

这个词汇不该仅是对于动物的吗？

慕依寒身上那一半的人族血统难道驾驭不了她的妖性？三年后她明明看不出有妖的血统了啊！

大夫颤颤巍巍回复：

“少爷，就是半妖才会发|情啊。”

“……”

天哪。

妖类之所以能够称为妖，通常都是已经具备一定修为，至少能够幻化成人形的，因此能够有效地控制自身的周期性|欲望。那些修为高深的大妖更是完全摆脱了这类影响，本能和妖性被压制到了几乎不存在的状态。

如此，一般情况下，本体特性如发|情之类的情况是不太可能出现的。

除非她们自己已动了情。

这也意味着一旦引发，后果就非常棘手。

妖类对特定对象一旦情动，便再难更改。

它们对气味极为敏感，一旦尝过血的滋味便绝不会忘记。妖与妖之间的结合与人类无异，但妖与人的结合却有一个特殊存在：

死誓。

妖类不轻易交出真心，一旦动心，怕的是作为人类的伴侣不能理解，便会在初次之后立下死誓，表示忠诚于伴侣。

不可伤害伴侣，不容离去，用命相护。

在伴侣的灵魂深处烙下至死相随的刻印。

季翎洛曾在玩游戏时接到过一个类似的任务：

解救被蛇妖掳走的新郎。

随着任务深入，季翎洛发现，这新郎曾经与蛇妖有过一段情。当时立下誓约后，新郎回到家中，却没有如约归去。拥有死誓的蛇妖能感知千里之外伴侣的存在，她找到了新郎的家，正巧遇上新郎要结婚。

震怒的蛇妖将新郎掳走，试图让他回心转意未果后，便使用了死誓的另一重祭礼——以生命为引，换得了新郎对自己重燃爱意的短暂时光。

祭礼结束后，蛇妖死去。

死前她再次饮下新郎的血，并告诉他：“即使你欺骗我，我也无法放弃你。若我死后遇到极险境，可召我恶魂，愿守左右。”

到这里，季翎洛以为任务完成，但进度却没有推进。

再次找到新郎后，季翎洛发现蛇妖的恶魂已经缠上了他，将他困在当初两人定情的地方。

“你召了她的魂？”

季翎洛问。

新郎摇头：“是她自己来的。”

原来，蛇妖由于太过深重的怨恨与不舍，不必被死誓的召唤便回到了世间，变得更加偏执和危险。

新郎被她的怨魂日夜纠缠，面上已显青白之象。

季翎洛打算驱除恶魂。

“不要！”

新郎阻止了他，目中含泪，“我……我愿意与她相守。”

至此，任务进入了后半部分剧情。

原来，新郎回家后并未变心，他如实告诉了父母一切，但在拜别前夜被父亲打晕关起。父母请来一位修士替儿子“祛邪”，试图让他忘记蛇妖。

这修士其实没有改变人心的力量，只用了些小手段，引来的游魂暂时占据了新郎的身体，迫使他按游魂的意愿行事。拿到钱财后，修士离去，未管游魂继续折磨新郎。

蛇妖的祭礼本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却意外杀死了游魂。

那段时光，并非蛇妖自以为的虚假。

那是她真正盼望的爱侣。

但新郎只是普通人，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游魂占据，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便解释，也无法挽回蛇妖的死誓祭礼。

当蛇妖的恶魂困住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新郎只感觉到自己的骤然虚弱。

可是他和蛇妖都不愿放手。

经历完整个剧情后，季翎洛彻底emo，想尽办法去找那个修士，在旅途中遇到一个人问他：“那新郎的父母呢？”

新郎知道一切的起源是父母，但出于孝道，请求季翎洛暂时忍耐。

“你不杀他父母，就不能替他报仇。”

那人说，“而你杀他父母，便会成为他的仇人。”

“你做的事情没有任何好处。”

年少轻狂的季翎洛再度陷入emo，下线了好几天才缓过来，一度怀疑整个游戏——

这个游戏的NPC是如何设计的？

为何如此能言善辩，动摇人心？

但角色的固定台词最后点醒了他。

“不问是非问初心。”

最初的目的是帮那对不被世俗接受的恋人找回公道，行事时，只需记住萌生这个念头的初心即可。

是啊，铭记初心。

望着像布娃娃一般倒下的两位老人，和途中那人。

他决定再也不看这个拔作的剧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