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回公子,传医师好好照料。”萧茗轻声吩咐。

护卫正要上前,一直紧闭话匣的宁柠突然间动了,她紧紧搂住季翎洛的腰,欲要将他抱起。

萧茗却不松手。

这个看起来没什么力气的侍女,还一身狼狈,恐怕会让季翎洛再次受伤。

宁柠却无视阻力执意揽抱,面无表情地盯着萧茗。

萧茗也纹丝不动,既不抢来也不放手。

护卫被这奇异的氛围弄得紧张兮兮,不敢轻易插手。

他试探地开口:“我们立刻护送二公子回去?”

“……”

“……”

护卫额上汗珠密布,通常对危险敏锐的直觉此刻让他苦不堪言,他勉强开口:“宁柠姑娘辛苦了,应该好好休养,我来护送二公子吧。”

萧茗和宁柠的目光齐刷刷朝他瞪了过来。

护卫:“……”

真的想死。

大小姐为何不在这里!

最终,季翎洛还是在护卫的护送下回到了季家。

宁柠紧随其后,小心翼翼为他整理头发和衣装。

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叹了口气。

萧茗心中隐隐涌起一股莫名怪异感,却无法确定是因那依偎在宁柠和护卫怀中的季翎洛,还是因那举止僭越的侍女。

她收回视线,身后书阁墙上挂着一面破碎的镜子。

器灵镜。

器应灵的杰作,可显现千里之外的影像。

但启动条件严格,需极深灵力和辅助阵法。否则,此器只是一片普通镜面。

镜面上沾染些许魔气,并无其他异常。

萧茗走出书阁,见外墙下的印记,随手抹去。

萧不染身处十里外的亭子中。

她赶到时,正见萧不染在欣赏一朵不知名小花,手中还拿着一杯茶,仿佛这花比刚才的惊心动魄更值得关注。

“解决了吗?”

萧不染在她开口前便转身微笑道:“辛苦你了。”

萧茗皱起眉:

“姐姐不必对我如此客气。”

萧不染语气温和,带着笑意,仿佛让人安心:“总之辛苦你跑这一趟了。”

她们长相如出一辙,气质却迥然不同。

若世间有人能模仿萧不染,只能是萧茗,但无论如何模仿,她都无法再现姐姐笑时的神韵。

若季翎洛对姐姐了解更多,今天恐怕就穿帮了。

想到他,萧茗眉头微动,平静道:

“姐姐不该离去,若季二公子执意赴约,该由您亲自前去。”

萧不染看她一眼,道:“他放了季凤信号弹,就算季霞羽不在城中,季家护卫也会迅速赶到。他身体虚弱,又经过折腾,哪怕坚持赴约,季家人也会想方设法带他回去。”

“既然如此,不如做点别的事。”

萧茗不得不佩服姐姐的智慧,从小到大,她预料的事从未出错:“什么事?赏花吗?”

萧不染面不改色,笑容浓郁:“春光明媚,怎能错过?”

见她不赞同的神色,萧不染也不再逗弄这固执的妹妹,从怀中拿出一枚符篆放在桌上:“我查看过了,书阁的阵法被人改动过。”

萧茗接过符篆仔细观察:“符篆本身没问题,是......多了一枚吗?”

萧不染点头道。

萧茗脸色沉重:“这种手法,和弄江那件事有关吗?”

“或许吧。”

萧不染模棱两可,倒了杯茶递给萧茗。

萧茗面色冷峻,看着姐姐平静如常,仿佛一切事不关己:“这事关姐姐能否恢复,必须尽快找出幕后黑手。姐姐怎能如此淡定?”

“事已发生,总要解决。不必过于忧心。”

萧不染饮了一口茶,升腾的雾气模糊了她的面容,她转动着茶杯,忽然瞥见一抹淡红,“那是什么?”

萧茗不解,顺着姐姐视线看去——

袖口露出一角帕子,正是绣着茶花的那一角。

萧茗:“……”

她不着痕迹地将手往袖中缩去。

萧不染不过随口问,不加追究,只道:“方才我见城外有家新开酒肆,听闻酿的桃花酒堪称京都一绝,不如一试?”

萧茗点头答应。

她向来不喜这些,但今日情况特殊,不宜久留。

季翎洛苏醒,天色已晚。

浑身像散架一样,这是被萧不染这一穴,谋杀亲夫是吧。

他要是真被掏空了,怎么给她稳稳的幸福。

医师们商讨完药方,给季霞羽过目后,就下去煎药了。

季翎洛听见了。

这次至少要喝三碗药汤。

——今日这命我非要活过来不可吗?

站在窗边的季霞羽放出传信鸽,走向季翎洛。

“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安分?”

“烧了半个藏书阁,换旁人已是死罪,季大少爷!”

清冷声音蕴有怒意,反正在季洛翎听来并没有几分关心。

他挣扎欲起,却被宁柠拦住,示意他可以躺着说。

季霞羽瞥了他俩一眼,沉默了一会。

“姐,我只想去看看书罢了。”

季翎洛从这个角度看她太费力气了,干脆闭上眼,似是失望至极地说道:“家中没有藏书,我才去了书阁。若早知道萧姑娘能接住我,我不会发出信号。”

“……”

季霞羽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你们都出去。”

侍从们有秩序地退了出去。

宁柠走之前细心地为季翎洛掖了掖被角,发现被子已经被他扭成春卷,遂罢。

“书阁被改动了,阵眼、阵法。”

说话间,季霞羽也不管他能不能听懂,从窗边离开,来回踱步两次,步至床前,显得十分焦虑

“那魔尸竟凭空出现,这一切我竟一无所知……这事显然冲你而来,若不是器应灵刚好查看窥天镜,用一击雷霆手段,你以为自己能撑到萧不染救你吗?”

这个意外的人名突然打破了沉默。

季翎洛本来被训得都快困得睡着了,这一听顿时清醒了:“器应灵?”

如果不是她设计书阁时各种炫技,他也不用累得连喘息都没有的机会啊!

那么累死累活地跑也只为了找个窗户!

“是的。”

季霞羽目光沉沉,“外界不知道窥天镜还有这用处,但隔千里蓄力一击本就不合常理,她知道机会只有一次,所以用在破墙上。否则——”

话未说完,她忽然怒不可遏,不同于上次压抑的情绪,这次她直接爆发:

“你怎敢在那种地方拉动季凤信号?生死一线你毫不为自己考虑,将宁柠推开,这般舍生取义,我怎么不知你何时变得如此大义凛然!”

季翎洛望着她:

“比起别人,姐姐更希望我活着吗?”

季霞羽冷哼,不置可否。

“我也是。”

季翎洛认真地道,“所以由我先撞破危险,而不是让别人承担,我并不觉得这是做错。”

确实没什么错。

说漂亮话谁不会呢,听完就别骂了姐。

“你——”

季霞羽准备训斥她,突然意识到他说了什么,停了下来。她站立片刻,最后甩袖而去。

季翎洛放下心来,安心地闭上眼睛,准备好好睡一觉。

但不久之后,季霞羽返回,盯着她的目光如实质,难以忽视。

“你要什么书?”

季翎洛:?

他流畅地报了一长串书名。

听完后的季霞羽也:?

“你何时对器应灵这么感兴趣?”

季翎洛记着自己胡扯过的话,顺势而下,“就昨天。”

季霞羽柳眉紧蹙,语气莫测地吐出几个字,“东厢还住着那个半妖。”

季翎洛不解,“什么?

“萧不染昨日送回魔尸时,还送来一株金丝茶花。”

季翎洛顿时明白了,以为我脚踏两条船?

鉴于季霞羽骂了自己这么多次,季翎洛决定给她一点小小的震撼。

他真诚无比地凝望着季霞羽,理直气壮地说道:

“这不冲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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