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季翎洛和慕依寒之间并未完成生命的契合，亦未缔结死誓，最明智的做法是尽快“处理”掉慕依寒。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慕依寒极有可能因为无法满足的欲望和之前受伤的怨念，反攻成为恶魂，精准缠住触发她情动的季翎洛。

如果季翎洛可以直接登入自己的游戏账号，那这一切就不成问题了。但现在，他因为病弱的身体，一旦被恶魂缠绕，可能即时毙命。

季翎洛仍可以安排季霞羽密切看护，尽力防范恶魂的攻击，但这种局限行动的状态对他而言，有百害而无一利。

思绪纷繁的季翎洛：“……”

任何一个环节出错，他便会陷入此等困境。

季翎洛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毫不留情地一拍：

“这都是因为你对那毛绒绒的贪恋！”

医师见状，想着他是受了很大刺激，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好进入科普模式：

“妖其实还好些，半妖逆天而行，血脉不全，自然不如全妖。虚弱受伤时，便如同打开了一道缺口，更加难以克制。”

医师顺便安抚道：“所以这不能怪二公子，毕竟半妖稀少，知道这种情况的人并不多。您也不知道光是抚摸耳朵和尾巴就能引动狐妖的情动。”

季翎洛艰难地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谢谢。”

医师见状颇为欣慰，想到这位二公子并不修行，对于妖物大约是不了解的，于是科普的热情一下子没刹住车：

“二公子，普通耳朵充血的颜色与之不同，会更偏向血色，您可以仔细辨别一下。”

季翎洛本想拒绝，但他是个特别顽强的求生者，对于这种让他吃过亏的不明事物总是充满了求知欲——绝不在同一个坑里摔倒第二次。他凑近了细细观察。

那对毛绒绒的狐耳不仅变了颜色，还一起和尾巴炸开，已是警告的姿态，但却蜷缩着，显得可怜巴巴。

哦，这一生竟栽在了对rua的喜好上啊。

医师误解了季翎洛的表情，想到她与萧不染的婚约，觉得有必要多提醒几句：

“二公子，萧姑娘昨日送来的那株金丝茶花，成色极好，无需特别打理便能欣赏其鎏金之艳。大小姐已命人将其放在您的窗台边，可供您随时赏玩。”

季翎洛早已注意到那株植物，但不知它叫金丝茶花，只觉得华丽异常，如今正如医师眼中萧不染头顶的帽子，青翠欲滴。

“嗯，挺好看的。”季翎洛轻微回应了一句，“确实是萧不染能送出来的东西。”

三年后，他试图解开夫妻关系时，发现萧不染送他的那些东西，无一不是华贵珍稀却毫无用处的花瓶。

医师有些扭曲地表情：“……”

在发|情的半妖面前谈论未婚妻......

这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

季翎洛与医师共同进行“学术观察研究”的行为让气氛有些诡异。宁柠几次张嘴，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

跟随慕依寒一同前来的岚三全程紧闭双目，心中暗道：

二公子，果真可怖如斯！

季翎洛意识到自己靠得有些近，准备退开，却在某种力量的驱使下同慕依寒对视一眼，随即更凑近了一些。他清楚地想要抵抗，但手却迅速地打开了笼子的锁。

“惑心！”

慕依寒的状态面板上有一条“惑心”的debuff，当初在游戏里做任务时上一秒还在对战，下一秒醒来便在笼中。

初见的那一眼，种子便已种下！

近在咫尺的医师未能阻止，慕依寒猛然抓住季翎洛的手臂，瞬间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消弭于无形，迅敏如闪地侧首咬上他的脖颈。

碧绿的眼眸瞬间充斥着季翎洛的脑海，他仿佛被深沉的绿色包裹，无法挣脱。

这一刻，慕依寒全身用力，季翎洛甚至能够听到犬齿开阖间发出的锐光声，带来牙酸至脊背发麻的危机感，使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剧烈反应——调动全身力量，扑向慕依寒。

两人同时爆发出的力量竟然诡异地不可分割，刹那间碰撞出难以言说的心弦颤动。

岚三出于避嫌站得较远，虽然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仍未能阻止。

她眼睁睁看着慕依寒开阖的利齿擦过季翎洛的颈侧，随即被他撞击的力道击得向后仰倒。

在这过程中，慕依寒竟没有松手，两人滚作一团。

“公子！”

宁柠也冲上前救援。装饰华丽的牢笼如天然的隔绝屏障。

一瞬间的迟疑便是大变。

季翎洛占据上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重重地咬在了慕依寒的颈侧。慕依寒本人的血，可永解惑心。

这一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岚三和宁柠同时停住了动作，皆忆起季翎洛在季霞羽面前说过的话。

……这就是他喜欢人的方式？

在生死威胁下，季翎洛孤注一掷，动作带有几分杀气，下口时也没有任何留情。

妖类对杀气最为敏感，慕依寒瞳孔骤缩，碧绿深深，盯紧了季翎洛松口的瞬间，利牙刺破了他的嘴唇，血液相交，彼此吞入。

季翎洛猛然推开慕依寒，反手给了她一巴掌。这一下用尽了他的力气。

他没有注意到，手掌撤离时，袖口触碰到了慕依寒颈侧的伤口，她微微瑟缩，同时用指尖扣住了他的衣袖边缘，划下了一点细丝。

“死誓！”

医师惊呼道，“誓约已成，二公子，万不可再伤她！”

死誓是双向的，双方缔结以后都不能再对对方伤害，更不能致命伤。

季翎洛被宁柠扶起，喘息着直视慕依寒，冷静地说：

“我打了她一巴掌，也没什么事。”

医师道：“因为还未行云雨，这只是个不完整的死誓。但是不能伤及性命，这是死誓的铁令！”

死誓最初创立，是妖为了安抚人类伴侣的心。

我以性命为赌，绝不伤害你分毫。

季翎洛缓和了一下情绪，侧首问：“所以我可以打她？”

医师：“……”

这个问题，确实太过匪夷所思。

季翎洛示意宁柠带他靠近慕依寒，宁柠迟疑片刻，没有立刻照做。

但终究还是按照他的指示扶着他过去。

慕依寒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情动的滋味显然不好受，克制力逐渐减弱，但她的眼神依旧冷冽如深潭。

季翎洛抓起她的手，用妖性显露的尖端轻巧划开她的肌肤。他的手背立即出现血痕，而在慕依寒手背的同一位置，同样的血痕显现。

“哈哈。”

季翎洛忍不住弯起了双眼，露出轻松愉快的笑容。

死誓是由妖方主动缔结，慕依寒以为他要杀她，为了保命，反而替他解决了一个大难题。

季翎洛觉得很满意，从此以后不用再管她，可以专心升级和抓疑犯。

季翎洛的桀笑让众人哑口无言。

终于，季翎洛轻松地道：“带她回去吧。”

仆人们无奈地带着慕依寒离开。

医师端来的药凉了，但他还是忍着不快，将药涂抹在季翎洛的手背上。

他心念一转，思考着该如何向大小姐说明这场前所未有的混乱。

这种肆无忌惮的态度，若不加以纠正，事态只会愈发严重。

屋内众人忙碌着，刚才的混乱被刻意压了下去。

喧嚣过后，仅余慕依寒蜷缩于牢笼间，面色潮红。

慕依寒扣着那丝线，心中满是恨意和厌恶。

她的手指反复松开又攥合，却似乎无法摆脱那丝线带来的束缚。

他完全远离了梧桐苑了啊，空气中的气息消散殆尽。

慕依寒眼睫湿润，把那并未沾染多少气息的丝线，痴迷地贴到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