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刚开了一场party。

餐桌上没有动几口的饭菜,古典到奢侈的家具和装饰,以及倒在地上的尸体先生。

她好心帮其中一具尸体翻了下面。

身体旋转的同时,鲜血从鼻孔、耳朵、嘴巴、眼睛溢出,看起来生前他走的并不安详。

苏源望向蓝天,不过因为视野被挡住了,所以她只能仰望天花板。

那目光带着悲悯,却挤不出一丝鳄鱼的眼泪,到最后她的嘴咧出一道缝隙。

或许是因为那一脚的惯性,蓝白色的裙摆染上了些许血渍。

那双眼睛从始至终只盯着一个地方。

这次她无视了珍馐美馔,还有拦路的死尸,即便那些尸体横倒在脚下,她也没有选择绕开,只是视若无睹一一践踏过去。

她挪开并不显眼的书架。

是一扇铁门,缠绕着略显锈蚀的锁链,腥臭的气味透过门缝溢了出来。

“接下来怎么做?”佩斯蒂的脑袋突然从铁门处探出,苏源不由向后退了一步。

她沉寂了好一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咳咳,为了身心健康着想,我早就关闭了念力通道,耳旁总是充斥杂音的话,可维持不了正确思考。”苏源甚至没有使用万物锻造,仅仅只靠蛮力,便把锁链和锁一并扯了下来。

门被蹂躏成废铁,向下的石阶浸染黑色的血渍,干竭的肉屑腥臭腐烂,气味使人作呕,漆黑的地下看不见光。

“切合实际的计划才有实践的价值。”

“……但现在我就是一个盲人,什么都看不清楚,即便把那扇铁门拆掉也一样。”她合上了那湛蓝的死鱼眼,并裹上白绫。

好似真正的盲人,行走那向下的台阶。

“啧,但你一次都没有摔倒。”猫耳少女嗤笑道。

即便是闭着眼睛,可每次她都能靠精准的拐弯,跨过路途的障碍。

“你挺擅长明哲保身的嘛。”佩斯蒂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无言。

随着苏源的步子迈的越来越快,腥臭味也越来越浓,直到她用额头顶飞栅栏门,这才停下脚步。

“怎么了,还闭着眼?这座地牢可没有钟让你来偷。”猫耳少女的双手背在身后,倒走在女孩前面,金色兽瞳隔过白色的布条与她对视着。

“好安静啊。”弥漫的血腥气味令人作呕,她在牢笼外徘徊着。

“有没有亚猫人?”苏源冷不丁问道。

“有很多,不过她们不怎么爱说话。”猫耳少女的嘴咧成一道弯月。

女孩不由回想起,曾在船舱里看到的那些如同行尸走肉的猫。

从小就与社会脱节的她们,又怎可能会有正常的思维?

苏源理解她们为何如此。

[毕竟,我可是猫神啊。]

白皙的手轻扯蒙住双眼的白绫,金色兽瞳闪烁着耀眼的白光。

“信奉我吧,你们……”猫耳少女那充满自信的清脆声音,顿住了。

牢笼外的墙,挂满了用来折磨的刑具,身形残缺的她们身躯佝偻着。

有的猫靠在墙角,身躯下垂,蜷缩成一团。

大部分的猫,则或许是因为寒冷,又或者是害怕寂寞和不愿孤单,为了温暖自己,在最后的时刻聚在一起,嘴角露出恬静的笑。

一张张腐烂生疮的脸在她的脑海不断重复,她的精神开始变的恍惚

大抵是出现幻觉,此刻在她的视野,一座会微笑的尸山正在蠕动。

修长的五指忽然抓脸,手指越陷越深,却没有溢出一丝血迹,甚至连疤痕都没有。

嚣张到极致的表情再也维持不住,开了特效的金色兽瞳也再度变的黯淡。

“啊……都死了啊。”少女的喉咙发出一声闷响,似在嘲弄着什么。

“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话。”

“嗯嗯,死人怎么可能会说话。”佩斯蒂点点头,一脸赞同的应和着。

[是我来晚了?]她的大脑极速思考,开始回忆自己究竟哪一步出了差错。

“不……或许是你来的太及时了。”佩斯蒂走进尸山,观察她们因时间而彻底烂掉的肢体,以及贪婪啃食着烂肉的蛆虫。

“尸体的放置时间大抵有两周左右,仔细观察残存的脂肪量,这座地牢十八天前就被放弃——不,或许更早。”即使旁边就是同伴的尸体,佩斯蒂依旧以近乎冷漠般的冷静推算着一切。

“或许是‘猫神’的出现,又或许是从你劫掠那艘船开始,他们就已经有所防备了。”佩斯蒂用手捏掉爬上身体的蛆虫。

“而这,就是那些人的反击。”佩斯蒂以一种全凭主观臆测的方式做出了这样的判断。

“这座城市很大,仅凭这种程度,你一个人是救不过来的——这并不是关于时间的赛跑,你要明白这一点。”猫耳少女露出和熙的微笑,但在尸山的背景板下却变的格外渗人。

“早在你没发觉的时候,这场战斗的较量就已经开始了。”那金色兽瞳似烙印一样刻进她的脑海。

“半吊子可不行啊,我的猫神大人,至少……”她踉跄的走了一两步,身体靠在了墙上,向下滑落。

“变的极端点吗?”苏源喃喃自语的轻声说完这最后一段话。

无言,在这暗黑地牢之下。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依旧保持缄默,她时不时看那些张牙舞爪的蛆虫,又时不时看那白皙的双手。

她以近乎疯狂的思维速度,保持冷静思考着,却依旧找不到答案。

直至一股刺痛唤回已然沉浸的思维。

向右看去,一个亚猫女孩撕咬着她的手臂,甚至流出了几滴血液

牙齿咬合的很死,她尝试摇了摇手臂,很显然,并没有甩掉。

于是索性继续维持这个姿态。

“果然,她们将死的时候,并不是饿死,而是被你杀死,吃掉了一部分。”少女继续望这尸山,等待着回应,但这位金发的猫人却依旧自顾自撕咬着她的手臂。

“不给点回应吗,你这个……”她不耐烦的用左手把这个猫人女孩提起来后,呆滞了一会。

这孩子的眼睛,是金色重瞳。

那双眼睛里所蕴含的情绪,并不是她预想中的猎人看待猎物一样的眼神。

而是极致的痛苦夹杂着些许疯狂与迷惘,所衍生的瞳扩散。

“……也是,我为什么会奢求一个大字不识几个的丈育,会给我正常的回应。”金色的亚猫女孩只是继续呆滞的啃食她的手臂,似乎即使牙齿磨断,她也要继续啃下去。

这并不是因为坚持,而是她就是这样活下来的。

少女皱眉,她拿出一柄匕首,用力挥斩。

手臂断开,鲜红的血顺着断臂溅射一地,金发的猫耳少女依旧啃食着,她甚至没有瞧过那柄匕首一眼。

“好痛……算了,习惯了。”空荡的袖口处依旧流着血,不过猫耳少女并没有止住的打算。

她用残存的左手夹住了这位金发的亚猫女孩,走在往返的路上。

[终归是有收获的。]她安慰着自己。

至于尸山……就和地牢随着时间一起腐朽吧,不过上层的尸体还是要清理一下的。

少女最终做出了常人无法理解的抉择。

这次她并没有刻意缠上白绫,但每走一步所给予的痛苦,却比向下时还要多。

[废话,卸掉一只胳膊,走路时能不痛吗?]少女试图以自嘲式的捧哏,引自己发笑。

金发的亚猫人老实安分的待在她的胳肢窝,最终她们平稳的离开了这座地牢。

亚猫女孩双脚粘地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向向餐桌的仙肴圣餐,即使拦路的尸体把她绊倒,她也会立即爬起。

看着这一幕,猫耳少女刚准备展露微笑——然后,她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亚猫女孩一时间吞吃了餐桌上大部分的美食,下一秒却全都吐了出来,连带着未消完的蓝色肉粒。

那是猫耳少女未消化完毕的胳膊。

她那早已瞳扩散的金色重瞳,在猫耳少女面前,第一次流出了眼泪。

她流着眼泪,继续进行着饕餮盛宴,不过这次她并没有吐出来,又或者是即便反胃也要逼迫自己强行咽下去吧。

“你叫什么?”少女问道。

“我……我……”或许是因为血肉的缘故,这次女孩终于说出了话。

“没有名字吗?”少女挑眉。

“……”

“你就叫……算了,还是自己为自己取名吧,自己的人生就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至于名字本身?这并不重要,想好名字后可以告诉我。”

“你……”

“我?我就是你所需要供奉和信仰的存在,猫神佩斯蒂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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