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捕龙鲸是违法犯罪。这是由各国教会规定,法律机构执行,用于保证生态与海洋相关神明更易被信徒呼召的措施。

然而商人们牟取暴利的方式从违法渠道而来,面对这样完美、庞大、不易驯服又价值连城的生物,总有人设法冒险渎神,这就是曾经的“不义之师”号。

自由港湾是通缉犯和非法者的温柔乡,即使是尤里恩这样的人也来者不拒,可谓各凭本事。龙鲸生意在此火爆,甚至能搬上台面公然讨论。

可是尤里恩听过海娜拉讲鲛人族海神,该没落神明创造了龙鲸。

他曾经参与过猎捕龙鲸,那是在他一无所知的情况下。

如果他选择重操旧业,是对这个神明和种族的不尊重。

捕鱼业也不行吗?

见尤里恩陷入迟疑,商人以为他想谈钱:

“钱的问题好说。除却船只旅行的费用和你手下的工资,剩下的钱我们五五分,这是很公允的价格。千万不要以为我在杀价,祛除腐烂的肉块,放血、拔鳞片,都是我这边雇人。”

“五五分?”尤里恩下意识地计算起来,拧住眉毛。他在来这里之前查过船上的账,以前最低也是三七分,“不要觉得我是新手。”

商人见他之前做过充足的准备,骗不过他,只好说:“我不确定你是否能带来相应的价值。你们更迭船长,暂时停止捕鱼的行为让我这边蒙受了很多损失,许多器械在仓库里蒙尘。我顶多让步四六分,少一点也不行。”

考虑一下吧。在港湾除了他这商人愿意与尤里恩合作,谁会理睬一个刚实施哗变的新人?人们躲他都躲不及,害怕他哪一日翻脸夺了他们的什么东西。

“我也只是看在利益的份上。”商人加了句。

尤里恩在心里暗暗地笑,一方面笑商人在拿出忽悠人的那一套;一方面他知道自己和这个人继续说下去是浪费时间。

“我再看看吧,会考虑的。”

“摩恩利特”旅馆这些天是被尤里恩的人包下来在,老板也很识时务,算是他的地盘。

他示意渔业商人可以走了,商人在和护卫们离开之时互相交流了一下隐晦的眼神。

尤里恩带了剑,披上披风,和旅馆的老板说了一声之后,预备单独出门找其他的生意,在酒桌被一个胆战心惊的手下叫住。

不同于其他的水手,他脸上和衣衫都很整洁,浆洗得发白,脸也发白。

“船长……我们会找到事情做的,对么?”

他记得这个人,“永恒航手”的舵手弗洛伦,为数不多有文化的船员。在前任船长期间,以前的舵手意外死亡,他顶上,能看海图能用罗盘,不过不太胜任这职位的心理素质。

他能留下尤里恩挺欣慰,但弗洛伦总在一刻不停地散布焦虑。

尤里恩意识到安抚属下也成为他日后的责任之一,他尽力用冷冰冰且自信的口吻说道:“这根本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只需要当好一个领航员。”

舵手弗洛伦先是有些吃惊,他大张着嘴,随后机械式地点了点头。

这个比他年轻的青年的魄力和被塔图姆骂个狗血淋头又是完全不同的体验,平常弗洛伦觉得自己被骂一顿才会冷静下来,现在好像尤里恩说一句话他也行。

转眼尤里恩已经出去了。

春和景明,初春的和煦不失偏颇照耀着大陆的土地,日光权柄相关的神明却对自由港湾的恶人们施以无情和毒辣的惩罚,让太阳犹如刺蛇撕咬着人们的脸和眼睛。

斑驳的石砖墙,铺着泥土永远潮湿的地面,臭水沟的渠道中流着白色泡沫,穿着破衣烂衫的孩童们在附近嬉戏玩耍。

由于这个世界捕鱼业的特殊性和重要性,海上的科技树点得稍微发达一些,帆船制造与定位技术在大航海时代的水准,但人权的问题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就是魔法世界的中世纪,落后,静止,且永恒。

怀着沉重的心情,尤里恩走过港湾街区。

刚刚穿越来的时候,他以为这些都是假的,噩梦随时能醒,只要回到家就好了。

他就像一个对世间漠然的僧侣,除却以活泼和神秘照进他心灵的希尔,对周围大多数人并无实感,好像别人在台上他在台下,看着一场滑稽木偶剧。

伴随公爵家的陷落,他发现自己再也不能那么说了。

在扮演水手的过程中,他入戏已深。

他必须要找一个能搞到钱的机会,养活所有人。而过路时他也更仔细地看着那些人。

“你想当海盗么?”一个嘶哑破碎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那是个街边的乞丐,披着几层破旧的大衣,坐在泥泞之中,脸上皮肤皲裂,面前摆着一只破碗。

乞丐没有别的意思,他们只是擅长侧耳倾听和观察路人,然后随便聊上一聊。

“如果实在不行,也许吧。”尤里恩耸耸肩,“我暂时不打算。”

自由港湾到处都是海盗。但不是谁都能当海盗。至少尤里恩从未下定决心去沿岸的房子中洗劫一空;或者撞烂一艘商船,掠夺财宝后,把里面的人当作奴隶卖掉。

“哈!”乞丐一笑,露出缺了几颗的牙齿,撩起袖子露出满是刀痕的胳膊,“我以前就是个海盗。我的同伴都上了绞刑架,而我幸运地混到了现在。不管怎么说,祝你幸运!”

尤里恩可不想要这样的祝福。他自己的大钱基本上都存在海娜拉那儿,不过他还是将兜里的几枚零散铜币给了乞丐,乞丐向他作揖。

港湾的红灯区更是不堪入目。站街女人们毫不吝惜地展示着自己身体,嫖客用眼神将她们扒光,她们眼睛里也只有他们的钱。

还有一个赤条条的老女人,嗑药过量,从小娼馆中蹒跚而出,甩着有纹身的胳膊,一边哈哈大笑。她浑身上下的纹身只写着两个字,“罪”与“恶”。

这就是自由港湾,看似繁华的包庇海盗的领土。越用放大镜看它,越能发现其中的污垢。

尤里恩皱着眉头避开这群癫狂的人和空中乱洒的毒性猛烈的药水,一闪身进了一家酒馆,他不得不走这一条路的原因是,这家著名的情报酒馆中也许有赚钱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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