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克萨诺斯帝国军的生活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左右,陌然一直在跟兰斯里学习着知识,而千绘理则是仍然一点起色也没有,没有反应。
波茨坦显然有些不太开心,但仍然处于忍耐的状态。
“姐姐……”
陌然看着这样的千绘理,露出黯然的表情。
这几天的晚上,陌然总是在睡前对着千绘理讲很多很多的话——聊一些想起来的往事,聊一些白天学习的想法,聊一些未来的展望。
想要活下去……想要亲手向辛耶和毁掉村子的那些人报仇——就在医疗所里面,等着他们到来。
有时候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想要哭泣——但是陌然只是擦了擦眼泪,然后说一句晚安。
也许这样的告白只是无用功,又或许会发生些什么样的奇迹——也许无神论者最后的祈祷,便是心灵寄托的一种论调吧。
所信仰的唯一神——其名便是奇迹二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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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刺射到脸上,手指就像是触电般地收缩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便突兀地被灼烧般地晃了一下——
这是……
身旁的塑料袋与破布堆散发出难闻的味道,但却实实在在地帮助自己度过了昨天晚上……尽管此时随着动作而不断传来吵闹的声音,不过还是应该稍微地忍耐一些。
已经是白天了……看来又熬过了一天呢。
转角处的路灯,此刻已经熄灭,只是漠然地耸立着——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子之后,刺痛感便在每一处关节附骨之蛆般地咬了上来——稍微向周围看了一眼,此时仍静悄悄的,唯有一处带庭院的老屋子,有一个老头子正在屋外的椅子上看报纸。
风仍然吹得紧,冷,单薄的衣服没有作用。
但已经比晚上要好很多了。
默默地经过,那个老头子看了我一眼,我也看了他一眼——然后,他便随着转角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心里有股陌生的怅然感,但是不明白从何而来——总之先去寻找能够果腹的食物吧……
转悠了半天的时间——从河堤到商场,除了让身体变得更加疲惫之外,没有任何的收获。
除夕第二天,街道上的行人并不很多——但只要是在街道上出现的,必定是三两成群地结伴而行。
他们看向这里的眼神带着异样,以及一些我不想去在意的情感——反正我现在脏兮兮的,他们也不会想在除夕第二天就遇上晦气的事物吧。
于是我堂而皇之地出现在整洁的街道上,作为唯一的异物行动着。
店铺几乎都已经关门了,打烊的,回家的——即便开着门,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从中得到食物。
人类都只是一个样子而已。
而随着腹中的饥饿感越来越明显,某种燃烧般的冲动也逐渐开始灼烧神智,仿佛滚烫的热流奔行在四肢百骸之中。
最终,在街道的转角,扑到了一个身型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或许是偷偷出来散步的,但也幸好是如此,才能让不仅虚弱,而且四肢短小的自己压制。
捂住了她的嘴巴之后,我便开始喘息——安静地听了一会儿周围的动静,同时回复体力,确认没有正在搜寻这个孩子的大人。
身下的孩子似乎想要哭泣,不过被我死死地捂住嘴巴并钳制住——所以发不出明显的声音,只能不断地呜咽着。
或许是磕到脑袋了,她的表情很痛苦。但我并不在乎——某些声音叫嚣着,让我现在就开始享用。
我撑开了她的脖颈,遵从欲望的指示,吸吮起她的血液。
咕,咕。
等到结束后,身下的小孩已经一脸惨白地昏死了过去——虽然因为饥饿而吸食了很多,但姑且还是给她留下了边缘线的量。
尽管自己也不知道这个量到底是多少,但是心里仿佛有一杆称,衡量着对方的状态。
我擦了擦嘴巴,然后站起身子,感觉到饥饿和口渴已经缓解了不少,寒意也开始慢慢地褪去。
但这样或许还不太足够。
我将女孩身上的外套和厚裤子脱了下来并穿上,然后将她放在了阳光能够照射到的道路之上——中途被远处的行人注意到了,于是我马上便逃离了这里。
身体变得暖和,力气也逐渐传来。
原来如此……原来怪物是不需要吃饭和喝水的啊……
舔了舔牙齿,有了些许余裕的我不由得笑了笑——酒红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开始不断地燃烧起来。
吃吧——吃吧——
满足感也好,喜悦感也好,这一切都足够了。
就算只有孤身一人,自己也一样能活下去。因为自己并不是什么人类啊——而是一只彻头彻尾,吸食人血的怪物。
想到这里,就像是突然间打通了什么关隘一般,顺畅的感觉流遍了全身,略显得稚嫩的笑声便逐渐张扬。
但我不在乎,因为我现在只想要笑——只想要一直地笑下去。就像是雪夜的晚上,自己从那些人类脸上所看见一样。
自己也能变得幸福——仅仅凭着自己一人,也能变得幸福。
活下去就好了,只要活下去,最终就或许能找到些什么。并不是因为想要活着,所以才活着——而是因为想要找到些什么,所以才还在活着。
吃掉一个不够的话,那就吃掉两个。
两个不够的话,那就三个。
一直,一直一直地通过吸食别人的血液而活下去——一直一直地通过施加痛苦而活下去。
我只要,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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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啊……还不够呢……”
戴着王冠的白发倩影,在半空中端坐于无形的座椅,一只手撑着脑袋,半是微笑,半是无聊地看着下方小小的身影。
“原本以为已经足够了……但看来还是差了一些火候呢——”
她的手指略微地勾动,那个躺在地上的少女便燃烧着化作了灰烬——而另一边正小跑着赶来的行人,也露出了一副呆然的表情,仿佛什么也没有看见一般地回到了原位,向着原本的方向走动。
“如果是真正的我的话——此刻已经将她啃食殆尽了才对……毕竟是我的‘第一餐’嘛~”
她用葱白的小手捂住了嘴巴,像是感觉愉悦般地轻轻笑了起来——但是笑到了一半,她又微微地歪过脑袋,舔了舔自己的牙齿。
“下一幕,再下一幕,再更加往后的演出——千万年的岁月,最终会让我们成为一体的。是你,也是我啊……我们本就是一样的存在。”
一张鲜血编织成的大口,自半空中突兀地显现,缓缓将那道身影吞噬,最终又消失不见。
这是,除夕第二天的天空,晴朗而万里无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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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波茨坦是自己的上级,不过这种事情怎么样都好——辛耶现在非常地不爽。
被警告后的这几天以来,就像是要泄愤一般地,辛耶约了好几个在前线做生意的女人,也花了很多的钱。
可越是这样子,反而越在事后感觉到空虚。
——没有征服的感觉。
相比于那些熟练的家伙,辛耶更乐意做些辣手摧花之类的事情——不是什么用手撕下花瓣的行为,而是真正地去摧毁某些人心房的行为。
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女人,也不是那方面的事情——他只是喜欢那种,有能力将美好的事物破坏掉的感觉而已。
越是颤栗,越是恐惧,越是哭喊和哀求着,便越能刺激到自己兴奋的神经——在那样的恐惧下,令她露出迷乱的表情,这便是辛耶一直所追求的满足。
是的,人人都有自己满足的目的,并为了它而行动。有些人为了被赞扬而见义勇为,有人为了被依赖而托付真心,有人为了愉悦而无所不用其极。
仅此而已——大家都没有什么区别,只是被框在了所谓规则之下,所以才会有什么善恶之分。
真实的大家都是为了欲望在行动而已,没有什么区别。所以辛耶并不觉得自己的所作所为有什么问题。
唯一的麻烦之处就是,这样做似乎会被很多人妨碍。
不过无所谓了——时间站在自己这边。
辛耶拉起了残忍的笑容,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得手后的样子——
她走不出来的,所以波茨坦会默许自己的行动,因为一个没办法好好使用的棋子,是没有存在意义的——所以只要等等就好了。
而恰巧,今晚的辛耶就已经得到了一个信号。
——克萨诺斯军已经正式攻破圣代王朝外围的一个城镇了。战争已经全面打响,没有时间继续留给某个家伙继续追寻自我了。
而波茨坦最近对自己开始视而不见,这便是最好的证据——或许他在赌,赌辛耶能够让她改变些什么,至少把她变回一个好用的工具;不过辛耶本人却是在赌,赌这次出手不会有什么意外,她永远没办法走出现在的状态,仅此而已。
隔了二十多天,应该要再次地敲敲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