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教学楼是四四方方的结构,中间是铺着灰色水泥砖的空地,延长出一条点缀着零散鹅卵石的小路,四周靠近角落的花坛里并未栽种了兴芳的花朵,而是一株株耸起一柱的竹,作为骨架支起了一片竹荫。

听说在春季学期还能在里面找到竹笋,不过挖了疑似会被处分就是了。

走廊里铺着灰黑与红的水磨石砖,每隔一段距离就是一坛观赏用绿色植物,被人来人往修剪出了特别的形状。

洛白回来时,教室里已经多了三五个人,埋头鏖战于试卷的小天地里,格外激情,又带着郁腐的沉闷气。

内卷的氛围好像就是从一个人开始动笔疾书而起的,然后争先恐后地开卷,洛白实际上很讨厌这样的气氛。

好像非得在这时才懂得慌慌张张地抓紧那一分一秒,也不知道他们高一高二时,被浪费于发呆的一分一秒会不会高呼不公平呢?

若要说是用于娱乐,那其实也就罢了,良好的精神状态当然更加重要。

但要是用于一些真正不知所谓的事情,那也还真是可惜咯。

迈着步子回到位置上,许折枝已经坐回了她的位置——在简拟的座位前两桌,不远,但肯定算不上能说悄悄话的距离。

过道上的两边来回堆叠着糟乱的书,书桌上就更是了。

简拟蜷起手臂,把脑袋往里面枕着,心烦意乱的思绪扎成一团毛线球,久久也理不清半根。

日复一日的枯燥,高强度学习的烦闷,高考临近的焦虑,不如她人的自卑,暗恋对象被表白的难受,以及对未来的踌躇迷茫,织成了密不透风的网,绑住她的喉颈,在逐渐窒息的力度下挣扎到无力。

好像要被抽空了。

“那个......”

“怎么了?”

洛白拉开凳子,回头看着她,她整个头侧着埋在手臂里,只露出一只颓态难掩的眼眸默默看着自己。

支支吾吾的声音透过手,低沉的声音闷闷的,好像教室里零星的翻页声就能将其淹没。

“没什么......”

她忽然转过头去,面对着墙枕靠,纤瘦的脖颈瘫软无力,垂落的低马尾也随着晃了几下就沉寂下来。

洛白暗自叹了口气,唉,坏事做尽许折枝,又在拱火找事了。

他自己都能看出来简拟对自己多少有点别的感情,更别说作为局外人的许折枝了,她当然看得更清楚,而且还多少有点腹黑,估计是趁着自己不在又逗人家玩。

而且她最近的状态也确实挺不对的,晚上放学开导一下好了。

门口又陆续回来了三五成群的人,吵吵嚷嚷的交流也仿佛是针落入了海,在进了教室看到奋笔疾书的几人后便烟消云散。

这么想来也算是挺好的,起码能提供一个还算安静的环境。

多瞟了几眼转过头面对墙壁的简拟,最后提起笔,从还算整齐的书堆里随缘抽出一张卷子,手撑着头,斜着看那卷首的名字,恰巧能让她听得清晰的声音在两人的位置间传递。

“我写物理,你写化学,OK?”

“好——”

她稍微支起身,将胸腔里的一口浊气随着绵延的声音释放。

简拟把借来的笔杆握得死死的,纤细的手掌被笔的棱角压得生疼也不松手,那愈发深重的疼痛把疲惫的神经硬生生唤醒。

只要是他的,就算破烂也在手紧攒啊......

笔是深蓝色的,会想到深蓝色的海面,像是他一样的深沉、成熟,又总是在包容着不太懂事的自己。

也是吧,毕竟自己都喜......唉,反正有别的女生喜欢他也正常吧,高高帅帅成绩也好、性格也好......

哈,一腔莫名的恼火翻腾了起来,烧得胃又痛又痒、阵阵收缩,胃液上下颠倒、翻江倒海,反涌上了喉腔,留下了灼痛的痕迹,好难受。

那笔帽上的按钮已经被她的虎牙嗑了好几个小孔,扭巴巴的,被咬得很丑。

呵,我就咬。

恶狠狠地主动咬在笔帽上,逐渐加大虎牙的力度,好像这样就能将心里的忿忿不平压抑下去。

回过神来,简拟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干什么坏事一般的,咽了一下喉咙,紧张不安的回头看看洛白。

视线攀过书山卷海,他依然侧着头伏案写作,一动不动,她很喜欢他的这点,该做正事的时候就非常非常认真,好帅的。

简拟眨眨眼,盯着他一侧的耳垂,试探着开口。

“笔坏了...”

“高手。”

洛白头也不回地将自己手里用着的笔扔过,往书桌里翻着另一只笔,简单锐评了一句,也拿她没办法。

啪嗒两声,那只笔正正好好躺在自己的书堆上,毫无防备般的勾人。

她轻悄悄用拇指和食指将笔捻起,如获至宝地将其捧起,在偏移的夕阳与室内的灯光的夹杂中熠熠生辉。

温温热热的笔还未散去他的温度,携带着有点黏糊糊的水渍,是他的汗,是他辛苦写卷为了和自己互相参考而流下的汗。

莫名心喜。

于是她鬼使神差地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咸咸的,不扎口,丝滑地溶进舌尖的味蕾里,回甘里有着一点苦涩的甜,好喜欢这个味道。

怎么评价呢,带点抹茶的苦甜,茶叶的涩香,以及独到别致的甘咸。

总之很喜欢。

不对啊!

我在干什么啊!

不知廉耻!

简拟红了脸,那绯红里透着樱色,从脖颈窜上脸颊,又顺道把整个耳朵染了诱人的渐变深红。

做贼心虚般地四周望望,每个人都在各司其职,好像只有自己在做着见不得光的坏事。

虽然是坏事...可心底却告诉自己其实很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有点小坏又羞耻得不得了的事情。

那胸腔里的愁恼不知何时熄了火,心情莫名好了很多,难道自己真的喜欢做这种事情?

简拟默默看着洛白,嚯...挺认真的嘛,羞赧地抱怨。

“都怪你哦...”

少女的声音不大,慢悠悠地飘荡到洛白的耳边就消散不见,合格的信使在传达完了心事后就卸任了。

洛白抬起头,看着少女一副娇羞的样子,有点莫名奇妙的,不过女生不就这样嘛......

在完全搞不懂情况的时候建议先顺从捏。

“正确的,都怪我。”

洛白神色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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