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记得当时辉姐问过大垃圾

“大垃圾为什么这么爱李尔。”

————您好初次见面,很高兴认识你,我最爱最爱的孩子就是李尔了。

“我问的是为什么。”

————因为他也爱我,他会给我补衣服上的破洞,给我带来磨损的零件,他非常非常的爱我,我也要非常非常的爱他。

“…………”

“你们不会懂的,我的孩子非常非常爱我,

他答应我等他有钱了就把我从这里,”大垃圾一边讲一边敲了敲地面

“从这里救出去,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们要在一个有瀑布有椰子树的地方结婚,我们要生五个孩子两个男孩子三个女孩子,第一个男孩子要叫李东……。”

我转头看辉姐,她一听到结婚两个字脸色就不对了,破坏的欲望在她眼中闪动。

“纲常伦理4172。”

————什么?

“不知道这是什么吗,这就是你的原始编码,你是根据二十一世纪初文学家纲常伦理的原型制作的量产型安慰机器人,你是现在所有安慰机器人里面最廉价,最低级,最下贱的,我家的吹风机拎单出来都比你智能,你说他爱你,我说狗屁,你只是个玩具,我家里老鼠比你都更懂爱。”

大垃圾笑看着我们两,她根本做不到生气,就像你没办法用手肘看见东西一样。

她只是说不对的,我的宝爱我。

————我有证据的。

她用机械臂剥开了自己胸前的铁皮,从体内摸出了一个亮闪闪的小物件。

“什么玩意,拿来我看。”

接到手里沉甸甸的,看了半天不认识,拿手机识物扫了一下,

卧槽,这是一个真戒指,两万七一枚,那小子凿了个机器人是真下本啊,来真的啊。

辉姐拿那个戒指看了半天,憋出了一句曹尼玛。

无论是辉姐还是我,都没给对方送过戒指。

我们还想问点什么,但是对话条目已经到达了上限,

程序给予了大垃圾忘记一切权利。

————您好初次见面,

我是大垃圾,您见过我的孩子李尔吗,他是一个好孩子,我很想念他。

她只能记得一个人的名字。

…………

在我们监控下。

他们亲吻,

相爱,

喝奶

等人少了就开始拔裤衩子。

沉默了许久辉姐发话了。

“确定时间了吗?公司那边计划有变动吗?”

“没有新的通知。”

“那今天就是他的死期了。”

李尔骑着小车和她的大垃圾说再见。

但这一次是真的要再见了。

被执行人李尔经过公司裁决,非法推迟还款,无正当理由,

现决定将本公司的

人造肝,肺管,消化道,心脏等十五项商品一并收回。

她母亲的养老金本来可以用来干点正事的,吃点好的买点衣服鞋子,或者至少把人造器官的贷款还了,但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帮客户回收公司财产,这是我们的工作。

死亡就像是呼吸产生的二氧化碳,是我们的工作的副产品。

如果他被拿掉那些器官还能活着,那我们很乐意让他活着。

但是在他能适应没有心脏的生活之前,他必须得死着。

现在是六点十五。

两个小时后,

肥仔在睡梦中,按照程序,辉姐给他补了一针象用镇定。

我们把他的肚子沿着中线切开,用锯子切烂了他黄色脂肪,

辉姐的业务很娴熟,十分钟马上完事,顺利的拿回了公司财产。

本来我和辉姐还担心,肥仔和她妈住一块,要是老人睡得晚我们碰上了怎么和人解释。

但一直等到我们把器官都回收完了也没见到她人,我们四处找了一圈,发现冰箱里有一股臭味。

打开一看,真相和腐烂的味道一起公之于众。

“我说呢,她妈怎么能由着她儿子这么花钱。”

“姐,这切的也太碎了。”

我们在冰箱里找到的一张照片,

背面写一行字。

王妮与爱人

郑重纪念,九斤二两

旁边是一个她扎马尾的照片,她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一起,抱着个肥肥胖胖的婴儿,他们对着镜头笑。

…………

两个月以后我偶然路过华润万家,我鞋帮子掉了想找个老鞋摊子给我补鞋。

偶然看到大垃圾还在那,前几天下了大雨她看起来更破了。

我一走进她就立刻抬起了头。

你好我对她说。

对话自动触发。

“您好初次见面,

我是大垃圾,您见过我的孩子李尔吗,他是一个好孩子,我很想念他。”

我一听这个不免一愣,为什么她还记得李尔,过了这么久榜单早就刷新了,为什么她还记得他。

“大垃圾你怎么还记得李尔?”

她看着我,我看着她,我注意到她手指上闪亮的戒指上的钻石不知道被谁偷了只留下光溜溜的环。

最后的最后她露出尴尬的笑。

她问我。

“谁是大垃圾?”

“大垃圾就是你啊,这就是你的名字啊。”

她看起来突然变得非常局促不安,手一直扣着自己肩膀上的电线。

“抱歉我不记得了。”

…………

走在回家的路上,莫名的悲伤让我什么话都吐不出来,打电话想和辉姐讲点什么。

她是我唯一能分享这件事的人。

电话响了第一声就被接了起来。

辉姐用她那稳重平静又甜美的声音对我说。

“今周要提前办事吗?我马上来,刚好新衣服到了,也是蕾丝哦你最喜欢的,酒店老地方见。”

她像是捡到玩具的孩子,从声音就能感受到她的喜悦。

我说不是,今天有别的事。

“那是你回心转意了,要搬回来住?”

也不是,我说我今天去见了大垃圾,然后……

我说到“大”字的时候电话就挂了。

辉姐经常忽冷忽热的,对我三句话不离约不约,

或许她仍然在为我们分开的事记恨。

晚上倒垃圾的时候收到了生育管理局(shj)的催生短信,在这个生育比例极端的时代,每一个男性公民都需要分担生育的义务,如果不承担,到四十岁之前都要每月缴纳一笔生育税,或者支付一大笔费用一口气付完,从生育管理局里买回自己的下半生。

我知道付不起钱又不生孩子的下场。

强制切除器官,不生的话工具就给你没收了拿给别人去生

这个月是我第四次违约了,我有时候做噩梦会梦到两腿间光滑的像芭比人偶,只能靠着尿袋度过下半生。

我需要帮助,而我唯一能寻求帮助的人只有她。

我打电话给辉姐,和她讲我们周末还是约吧,我有点想你了。

“件货”她如此称呼我。

“我们今天有个会,公司门口等我,件货我现在就凿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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