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于尸山血海中走来，以谎言与残忍编织热吻，在她唇边留有余温。
“与我一同堕落吧。”她的牙齿满是碎掉的血肉，肢体的重量要将她重重压垮。
画面倏地变为灰白。眼前是一片看不清的灰雾。剑仙听从内心的指引走向前方。当认为该停下来时，站定。她低下头，自己正站在悬崖边，俯视深渊。数以万计的亡魂聚结着，眼巴巴地望着站在崖顶的她。
渴望生，渴望死。
渴望一个答案。
……
泠清霜睁开眼，暗红色的眸子凝视着。
她正站在一座散发森冷寒气的祭坛前。
天空呈暗淡的血红，一钩新月初上，数点寒鸦不住鸣。北风掠过两山竹篁，摇得沙沙作响。空气沉闷，气氛压抑得很。天地仿佛随时要炸裂开来。
便是眼前这座祭坛制造诡异的幻境，干扰着方圆百里的生物。
重重幻境，仿佛要改变他们的认知——让他们亲眼所见，魔教之妖女是如何使出残忍手段祭炼万民。
这种蛊惑人的法术，谓之谣。
剑仙从乾坤袋放出百来个被幻境迷住，气势汹汹，打算杀入魔宫的正道子弟们。让他们瞧瞧，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这些她在路上遇见，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打晕的正道弟子们方才悠悠转醒，捂住自己的脑袋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先前他们正清剿逃匿山林的邪修，突然浑浑噩噩的，好像被卷入一场梦里。梦里他们亲眼目睹了魔教妖女的所作所为。他们愤愤不平，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汇集在一起，要杀去魔宫。
但回过神来，无论怎么异想天开，他们都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的，除非他们脑子让驴踢了。
看见眼前的祭坛，他们如梦初醒。
“剑仙前辈，多谢您出手救我们，大恩大德，生当殒首，死当结草，当作牛马——”
剑仙拎起剑鞘，示意眼前文绉绉的剑宗少女住嘴。
“呃……”
少女悻悻闭上嘴，转而说起另一件事情。
“剑仙前辈，大长老说制造这些邪恶的祭坛的人才是幕后凶手，这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不是魔教干的吗？”
“不是。”
毕竟幻境漏洞百出，稍加勘察便能发现不对劲。面前一百多名弟子能被宗里长辈派出来执行任务，也不是什么愚钝之辈。经少女这么一提，再回想起幻境中的种种刻意，他们恍然大悟。
“剑仙前辈，也就是说，有人在故意引导我们把杀人的怀疑对象指向魔教的妖女，是在给她泼脏水？”一些青年子弟异口同声道。
剑仙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她挥剑指向祭坛：“控制祭坛之人现在力量应该很虚弱，你们尝试下能否破坏掉。”
“是！”
面对长辈一般的剑仙，这些弟子充满干劲地劳作起来。
确认没什么危险后，剑仙开始思考。
这些弟子实力最高只有元婴期，弱的甚至只有筑基期，大长老派他们来，显然是知道她流连于此方区域，会与他们相遇。也料到她会带这些弟子们破坏祭坛。
换种形式而言，便是由她带领弟子们历练。
这安排绝非随意为之。莫非，大长老想到破局的办法了？
这片大地，修仙者尚且被魇住，产生错误的认知。那么，再往下的底层修士，乃至整个世界的黎民，若他们同时被“谣”蛊惑……
清醒者自然清醒，然而仇恨者呢？哪怕知晓这是假的，他们愿意破除心中的魔障吗？
又想起之前杀的邪修士。他们质问，他们只是做了和魔教妖女相同的事情，凭什么妖女逍遥自在，他们有罪？于是选择与恶同流合污。
泠清霜刹那间明白些什么。
……
天之涯。
某处无法被探测到的冰窟。
天寒地坼，北风呼啸。恶劣的天气足以使合体境以下的修士冻成冰块。
男人跪在洞口，向里边的冰窟主人请示道：“主上，现在各国的人间都在流传是魔教妖女屠的城，包括一些弱小的宗门也集结起来声讨魔教，“谣”的权能已初见成效。但是剑宗、天道宗这几个话事的宗门却态度暧昧，一点动静没有，只让弟子们去捣毁我们留在各地的祭坛。我们是否应该有所行动了……”
“不必。让他们去毁吧，毁的越多越好。”洞内传来阴冷的声音，“对了，妖女呢？别跟我说四个大乘期都抓不住她。”
“这个……”
“？”
“主上，饶命啊！那妖女不知道使得什么邪法，使了血遁术跑了，朝正道那个方向而去，想来她也活不长……”
男人四肢跪拜在地瑟瑟发抖，连磕好几个响头，生怕主上二话不说将他杀了。他没提及的是，这期间还死了一个大乘期的傀儡。
好在，主上只是冷哼一声，没有了后续动作。
“你下去将功补过，不管使出什么法子，都要激化妖女与正道的矛盾，最好让她多杀些人，实在不行派人伪装成她的样子，多留点痕迹！”
“是，是！多谢主上饶恕！”
闻言，男人赶忙逃也似的溜走。
冰窟内的主上先是愤懑地冷哼，而后叹气。
若非他不小心祭了太多生民，遭受天道的诅咒，又被二十个大乘境的老不死锁定气息，敢出冰窟就立马被发现，他怎会躲在这里，让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去干事！
“呵，就等着吧。一群炼丹材料罢了，你们何必护着！”他冷冷地笑着，忽而紧皱眉头，压制住脑海中频频出现的怪异。
不行，必须加快进程了！
……
天地终于变得澈净明通，各宗弟子们击掌相庆，而后询问剑仙下一步该做什么。
剑仙远远望向松叶城的方位，思绪纷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