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泥确实对她的伤口治愈有很大的效果,但是女人递给她的那一瓶药剂,姜凉夜突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喝下去。
毕竟她体内并不缺乏噩质,之所以手上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故意停止了噩质运转,想要在女人面前博得一点同情心——
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如果不喝下去的话反而会引起女人对于自己的怀疑,之前做过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姜凉夜还是很清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仅仅只是片刻的犹豫之后,她就端着药剂有一饮而尽。
不出意外的,很苦,苦涩的口感几乎一瞬间就占据了口腔,让她有些痛苦的蹙着眉,与此同时,她体内的噩质也隐约开始不安分的躁动,不过很快就被她压制了下去。
这点药力,以她的血脉等级还是能很好驾驭住的。
唯独口腔之中肆意弥散的苦味消散不去。
还好自己好像带了糖,就在口袋里——那是之前一直随身携带的,在得知自己要深入暗区去找林别漓的时候,就一直揣在兜里,毕竟林别漓很喜欢吃糖,姜凉夜也不知道为什么,出门的时候灵光一现,也就带上了,没想到自己倒是忘了给林别漓分享一点,先给自己压苦味用了。
姜凉夜从口袋里翻出之前准备好的糖果,小心翼翼的剥开了糖纸,然后含在嘴里,甜甜的草莓香气这时候才压住了刚才还在肆意弥漫的苦味。
她好像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一样,抬起头朝着那面具女人招了招手:“你要不要吃一颗?很甜的。”
女人的视线依旧凝滞,细细往里去观察,依旧是空无一物的空洞。
面对姜凉夜的示好和招呼,她也保持视而不见的态度。
看上去是并不想要和姜凉夜有哪怕一点点的交流,如果她没出什么事情的话。
姜凉夜看着她安静得诡异,于是在她面前,轻轻用指甲在肌肤上划出了一道血痕:“你不理我的话,我又要受伤了哦。”
这一次她看到了女人的眼神懂了一下,似乎很无奈:“我,不用。”
拒绝了姜凉夜请她吃糖的好意,依旧靠在墙角,她只是在等姜凉夜把身上的伤养好之后,重新带着她上路。
这一路可不仅仅只是带着她回去见人的路,她还有别的任务,届时难免会让姜凉夜见识到。
不过也无妨,毕竟她一直都只听从上级的指示,别的担心和忧虑都不是她需要思考的。
姜凉夜也没有强迫她吃,虽然她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回复,但是这样被别人堵了一句回去,还是有点莫名难受,刚刚在自己肌肤上划出一道血痕也只是试探而已。
或许真的只有这样的行为才能让这个女人产生一点情绪波动。
啧,真难办啊。
或许她根本就不懂得交流,这样的性子并非是一天之内养成的,甚至可能从小到大一直都被谁养在某个组织里,没见过的东西她并不可能拥有,一辈子都这样,成为一个没有感情的任务执行机器吗?
姜凉夜叹了口气,虽然知道很多反派都有这样的棋子,或者说,工具,她们庇护所也不例外,但是毕竟姜凉夜并不是其中的局内人,想到这里就有点难受和不平。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她不过一个看客,无能为力。
她有些百无聊赖的嚼着嘴里几乎已经没有味道的糖果,她总是习惯在最后把它嚼碎,然后一点一点咽下去,感觉会很解压,现在也不例外。
“真的不吃一点吗?”姜凉夜扔了一颗糖过去,也许是下意识反应,女人接住了,但也仅限于接住这个动作而已。
“好吃的。”姜凉夜补充:“试试看吧,实在不喜欢了再吐出来也没事的。”
女人视线定了一刻,看着手里的糖果,还有点淡淡的温热,因为刚刚才被姜凉夜攥在手里。
“不用。”
她最终还是把那颗糖果随手扔在了地上,只剩下硬糖接触地面的一声清脆响声。
卡嗒。
滚动了两下,就停了下来,不动了。
姜凉夜动作僵了一下,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干脆就把自己扔过去的糖果也扔掉了。
不过也在意料之中,一个不懂得感情,不懂得说话的人,你又能指望她能对你产生什么信任呢?
不吃算了,回去带给林别漓吃,你不吃,有的是人吃。
姜凉夜弯腰,把地上的糖果捡起来,随意弹去了包装上不经意沾染上去的灰尘。
她还记得自己以前和林别漓的对话,那时候林别漓总是喜欢让姜凉夜在下班的时候去附近的有糖果店里给她带一小包糖,不贵,几块钱的那种,也不多,她不想囤起来吃,只需要每天定时解解馋就足够了。
姜凉夜自然也乐得宠宠她。
后来难免会有点好奇,为什么林别漓那么喜欢吃糖,是因为小孩子天性吗?还是单纯喜欢吃甜的东西?
姜凉夜就问她。
得到的答案很简单,但是也莫名深奥。
她还记得,林别漓那时候靠着窗子坐,一条腿搭在窗台边上的座椅上,另一条腿卷起半边裤管,白皙的肌肤格外惹眼,一晃一晃的:“世味煮成茶,若是太苦,不妨加点糖。你看,现在我不就在加糖吗?”
那时候姜凉夜没有听过林别漓讲述自己的故事,权当作是她的中二气息,或者说,是她的一点老成。
但是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那话可能是她真心说的,只是那时候的自己不知道而已。
对于她而言,这世道何尝不是太苦?也就是生活中的小糖果能勉强救赎一下。
但是有的人,却连救赎都不想要,因为她一辈子都活在苦里,不知道甜,就以为是常态。
嗯,说的就是带着姜凉夜,“绑架”着她的面具女人。
擅长速度,也听说擅长梦境方面的能力,但是最后还是一个工具。
有什么用呢。
她不想试试糖,那就算了。
姜凉夜把药剂瓶子随手一丢,在地上随意碎成几片,眉眼弯弯:“好了,可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