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涩的口吻，让姜凉夜本就因为伤痛有些抽搐的嘴角又颤动了一下。

因为彻底放弃了噩质对自己的保护，她但凡是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都遍布着血痕，有些浅有些稍微深上一些，可怖的血色沾染了她衣裳，都隐隐约约渗出一片玫红的血迹来。

好痛，但是应该是值得的。

至少姜凉夜从她的眼里捕捉到了一刻稍纵即逝的惊讶和慌乱，但很快就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荒芜。

“因为我血脉等级太低了，承受不住你的速度。”姜凉夜咳嗽了两声，放开噩质保护的举动实在太突然，就连咳嗽也会从喉咙口中泛上来几分铁锈一般的血腥气。

那异能者看着她，一动不动，似乎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她接到的任务指示是将她完好无损的带回去见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自己从来不在乎身上的伤口，也几乎没有处理过，她的体力系异能决定了她的伤口恢复速度很快，只要不是重伤都不需要在意，但是她却是第一次实实在在的看见别人受伤。

但是这里也不是停下的地方，这里是暗区深处，周围的黑暗如同一头择人而噬的猛兽，一旦丢了防备心就会被狠狠咬上一口，但是看姜凉夜现在的“凄惨”状态，她似乎并不能继续任务了。

“你，需要，治伤，迅速。”

这好像是她最后能得出的唯一一个结论。

姜凉夜冲着她眨眨眼，又瘪着嘴，看了看自己手臂上鲜血淋漓的样子，几乎惨不忍睹：“我没有治伤的药，你有吗？”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从风衣的口袋里翻出一枚药剂，只不过不同于她刚才自己吞服的淡紫色药剂，这一枚药剂是微黄色的。

“内服。”她补充，然后又摸索出了一盒药泥一样的盒子，“外敷。”

虽然她说话依旧简略而滞涩，但是姜凉夜也算是听懂了，接过她递过来的药物，小心翼翼打开了药泥的盒子，盒子里装的是满满当当的药泥，淡蓝色的，姜凉夜以前好像听说过这种药物，据说造价还不便宜，涂抹在外在伤口上有助于伤口快速康复，大概是按照体力系异能者恢复伤口的原理制作的。

姜凉夜小心翼翼沾了一点在指腹上，轻轻涂抹在自己手臂上的血痕之上，外敷上去的一瞬间，只有一种清凉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从与肌肤相互接触的地方迅速的渗透进去，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伤口正在飞速愈合，伴随着愈合而来的是轻微的刺激的痛感，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以前没怎么把自己弄伤过，原来这么痛吗？

失去了噩质保护的她，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

或者说，所有异能者存在异能的前提都是在噩质存在之上的，没了噩质，就和普通的，姜凉夜穿越之前呆着的那个世界一般无二了。

但是有噩质的世界，也很有意思不是吗？只要没有人时时刻刻躲在自己的合租公寓里，盘算着一些不妙的事情就更好了。

姜凉夜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给自己敷药，但是脖颈后的伤口，她似乎碰不到。

她视线往外移动，最后落在了那面具女人身上：“那个，身后的伤口我碰不到，你能不能帮我涂一下？”

难言的沉默。

姜凉夜有点后悔自己开口去问了，眼前这人何止是不爱说话，就连性子看上去也像是一块尘封已久的寒冰，无论如何示好都无法融化她坚硬的外壳，或许也是这样成了习惯。

就当姜凉夜想把自己刚才的话当作没说过的时候，面具女人还是接过了她手中的药泥，没有回答，也没有开口，只是有些生涩的沾了一点，蹲在她身后，一时间不知道应不应该帮忙的样子。

最后还是落了下去，清凉的药泥接触到姜凉夜脖颈间的擦伤后，依旧是熟悉的清凉感觉，但女人手上的用劲实在太大，只让姜凉夜感受到了更加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身子险些失去了平衡，还好用手撑住了地面，这才没摔倒，唇齿之间嘶嘶的声音按捺不住。

很痛。

比受伤前还痛，不用想也知道是这女人从来没帮别人清理过伤口，手法生疏而又不知轻重。

这么感觉自己这种所谓的套取情报的方式和折磨自己没什么区别？

“疼疼疼，你能不能轻点？”姜凉夜还是忍不住抱怨出了声。

也不知道那面具女人是怎么想的，但话一出口还是有些后悔的，好像自己不应该这么不耐烦。

但是转眼却看见那女人端着药泥，半蹲着身子，好像被自己抱怨得有些束手无策，面上的慌乱一闪而过。

从来没有人教过她怎么帮别人处理伤口这种事情，她只会在黑夜里穿梭，只会带走一条又一条指定的姓名，上面说要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

这一次也是一样。

但是她好像没有足够的能力完成上面给的任务——把眼前的金发女人“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现在她就满身伤痕了。

可是她真的不擅长这些。

甚至只会让伤口处更加糟糕。

“怎么，做？”

“力道稍微轻一些，把药泥在伤口处涂抹均匀就好了，不要太用力，也不要动用噩质力量，就是正常人的力气就足够了。”

姜凉夜还是很耐心的补充。

也算是指导。

女人手上的力气确实小了很多，姜凉夜能感受到她落在自己伤口的指尖正在几不可察地颤动着，似乎生怕再听到姜凉夜地抱怨，或是弄疼她一样。

毕竟有了前车之鉴。

姜凉夜扶着墙，勉强保持着身体平衡，又低头去看刚才女人给她用来内服的药剂。

微黄色的药液，看上去也有些熟悉，就好像是之前在哪里见过一样——应该是在管理局，是一种促进噩质恢复的药剂，可能是用来让她恢复噩质从而保护自己的吧。

想得倒是周到。

女人帮她把药泥涂抹完了之后，才小心翼翼退开，面对她的时候如同在接触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一样。

很好，至少姜凉夜让她意识到了自己很娇弱，需要她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