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尔城头,看着已经兵临城下的北风兵团,德拉尔伯爵又气又急,冲迟迟未到的法米杜伯爵破口大骂。
与灰岭多丘陵、山林的地形不同,法米杜那边可是一马平川,即便不是急行军,援军也早该到了。
难道,法米杜伯爵莫莱恩想坐看他和北风兵团打个两败俱伤,好坐收渔利不成?
“伯爵大人,您快看啊!是德雷克家族的旗帜,法米杜援军来了!”正想着,哨塔上侦察的士兵兴奋地跑了下来,指着城外方向激动道。
顺着士兵所指望去,一支举着法米杜德雷克家族旗帜的军队在远处的地平线处现身,正朝德拉尔城的方向赶来。
“这家伙终于来了!德拉尔有救了!”伯爵大喜过望,激动地拍着城垛。
***
“全军准备战斗!”
在得到法米杜援军抵达的消息后,弗蕾娅立即下令迎敌。
根据泽里恩带来的情报,法米杜的援军数量不小于一千五百人,而弗蕾娅带着的抵达德拉尔城下的包括骇狮骑士团、寒锤领战团和风族弓箭手在内的先锋部队差不多也是这个数字。
两军人数旗鼓相当,但弗蕾娅对这场战役心里并没有底:
她这支队伍里大部分人先是翻越雪洪山脉突袭冰寒关前的帝国军队,又长途跋涉拿下北镇直奔德拉尔城,已然疲倦不堪。
而为了料理北边残敌保障后方安全,拉米尔和卡恩率领的部队一时无法及时赶到,而乔纳森的治安团留在雪铠城维持当地秩序,此战弗蕾娅在人数不占优势。
而如果算上德拉尔城内守军,北风兵团先锋部队的状况会更糟。
虽然里面的敌人已经是惊弓之鸟了,但说不准他们脑袋忽然发热冲出城门加入战局……
在弗蕾娅为此顾虑重重之际,手下部队已经按赫瑞斯的部署排成御敌阵型,法米杜的援军也很快抵达。
两军隔着安全距离,开始了对峙。
“他们不打算进攻么?”令女孩疑惑,法米杜援军抵达后连基本的进攻队形也没有摆开,更别说发动攻击的意图了。
“有人骑马过来了,他的随从带着……德雷克家族的旗帜。”
负责指挥的骇狮骑士团副团长弗里希指着法米杜援军阵前一支举着德雷克家族旗帜,仅有数人并向弗蕾娅所在靠近的骑兵小队道。
由于维克托年迈的身体经不起连续数日的高强度奔袭,因此骑士团的指挥权被移交给了这位副团长。
“弓箭手准备!”风族人斯维特已经命令手下族人拉开弓弦瞄准这支靠近的骑兵小队,但赫瑞斯却制止了年轻人的举动。
“他们……似乎不是来战斗的。”年轻的战团长指着对面骑兵队头领手中举起的白旗,按大陆规矩,举白旗意味着对方不想战斗。
对面在搞什么鬼?法米杜援军的举动十分古怪,这令弗蕾娅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她还是按大陆的规矩,放这伙人靠近。
法米杜援军的这支举旗骑兵小队最终停留在不远处,仅有头领和身后旗手二人继续上前。
随着距离拉近,弗蕾娅注意到眼前骑兵头领甚至没有穿任何种类的铠甲,只是披着一间象征着贵族身份的华丽袍服。
“这家伙是法米杜伯爵?”看着来人胸前象征伯爵身份的胸针,弗蕾娅皱眉:此人未免也太年轻了吧?
不过想想进军途中,弗蕾娅得到了法米杜老伯爵在不久前逝世的消息,爵位由他的长子莫莱恩.德雷克继承,这也就不奇怪了。
但,这位新伯爵的确比她想象得要年轻很多,估计刚刚成年。
然而此人却没有半分刚迈入成年时的微微稚气,反而全身上下透着股成熟,颇有一丝丝摩尔斯公爵的气场。
这家伙不好对付……弗蕾娅想着,下意识去摸冰兰剑。
“你就是新任法米杜伯爵,独自前来有何贵干?如果是想劝我退兵,那请你免开尊口!”
面对这位不简单的年轻伯爵,女孩决定先发制人,试图从气场上压制对方。
然而伯爵并没有回应,而停下马蹄,从马背上下来,朝着弗蕾娅的方向走来。
当来到伯爵停下步伐时,二人距离不过五步。
“你……”弗蕾娅直视着年轻伯爵的双目,而对方的视线也在自己身上。
只见法米杜伯爵抬起头,神情严肃郑重,声音洪亮有力:
“法米杜新任伯爵莫莱恩.德雷克——”
伯爵莫莱恩顿了顿,拉长音调,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单膝跪地,一手握拳挨着胸膛,一手指着德拉尔城的方向,抬头仰视女孩语气诚挚道:
“特来协助殿下讨伐背弃王室之变节者!臣在此参见公主殿下!”
几乎同时,莫莱恩身后的法米杜“援军”也跟着跪下,齐声道:
“参见公主殿下!王室荣光永存!”
“啥……啥玩意儿?”
弗蕾娅差点被这一幕雷得从马背上跌落,身旁赫瑞斯在内的将领们纷纷面露无语之色,身后已经准备战斗的士兵们更是面面相觑。
而此时城头上的德拉尔伯爵在目睹这一幕后,大呼“完蛋”,然后瘫倒在地。
于是,由于莫莱恩伯爵的倒戈,这场历时一周左右的德拉尔光复战役就这么稀里糊涂得结束了。
在援军要么受阻、要么倒戈的情况下,德拉尔伯爵为求保全性命,开城投降,至此整个德拉尔伯爵领尽归弗蕾娅所有。
而算上法米杜的土地,弗蕾娅控制了北帝龙领三分之二的土地。
在拿下德拉尔城后,弗蕾娅立即带人捣毁了德拉尔境内连接特维河南北两岸的桥梁。
如此南边的戴维斯想发兵北上,必须绕远路从灰岭南部渡河。
但事实上,由于兵力的不足,加上法米杜伯爵的倒戈,戴维斯还得把不少精力放在对付南边那些可能摇摆的贵族身上。
在新一批帝国援军抵达之前,戴维斯仅凭手下的黑骑士很难北上。
所以,弗蕾娅的北风兵团安全了,虽然只是暂时……
***
“公主殿下,身为新任法米杜伯爵,我对法米杜曾与帝国侵略者为伍的事情深感羞愧。”
德拉尔城内,伯爵府邸。
莫莱恩面对弗蕾娅在内的众军官,再次单膝跪地,无论神情语态都无可挑剔,诚恳无比,而诚恳中却又带着愤怒:
“在政变发生之时,家父重病在床,无法理事。而父亲身边那些宵小之辈竟敢自作主张,投向帝国,实属法米杜之不幸。当时的我并无实权,对此无能为力。
“但父亲于年初病逝,我登上伯爵之位,便谋划除掉那群奸佞之徒,为王室尽忠。我在法米杜听闻殿下挥师南下之壮举,遂着手设计将领内那群可耻叛徒铲除,而后率军前来助战……”
莫莱恩讲话时那叫一个慷慨激昂,神情举止全然一副隐忍多年只为报效王室的大忠臣模样。
不过弗蕾娅对此只有一种感觉:佩服。
发自内心地佩服眼前这位年轻伯爵甩锅的本事:
三言两语不仅把曾经法米杜倒戈向帝国的丑事撇得干干净净,还在自己面前塑造他王室忠臣的形象。
这位年轻伯爵,可真是一个“神奇”的人啊。
“呵呵,领内早有流传:‘德雷克家族站队本领无人能出其右’,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老团长维克托闻言捋着胡须淡淡一笑,言语中略带讽刺意味,把年轻伯爵弄得尴尬无比,刚才的神采也消退了不少。
姜还是老的辣……弗蕾娅为老人的这番话点赞,好歹没有让莫莱恩过于得意。
“维克托爷爷,话也不能这么讲。在如今帝龙领绝大部分贵族投靠帝国之际,莫莱恩这位年轻伯爵敢于清理门户,为我助战,已是万分难得了。
“伯爵阁下,你对王室的忠心我已知晓,王都光复之日,我定会给予阁下应有的嘉奖。”
弗蕾娅换了与维克托不同的语气说道,然后主动上前把莫莱恩扶了起来。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黑脸。
这一招虽然老套,但还是很管用的。莫莱恩经历此番洗礼,立即将姿态再次放低,以受宠若惊的语气道:
“我,莫莱恩.德雷克,法米杜新任伯爵,一定为王室的光复事业尽忠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