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白宗主看到我们出现好像有些不大高兴？”
云九汐的佩剑名为“暮云”，正轻盈的漂浮在她旁边，发出“嗡嗡”的蜂鸣声。
白胥干巴巴的笑了几声，然后将手背在身后。
他意外的不是霁无月的现身而是出现的时间——他记得自己明明告诉过外面的人务必守住出入口不让任何人进出，可霁无月她来的似乎有点太快了，就好像有人提早给她通风报信了一样……
想到这里，白胥的目光又落回在已经昏过去的沈卿秋身上。
——应该不可能吧，那小子难道连这个也算到了？
至于云九汐，她的到来才是真正的意外，如果没有她，白胥恐怕已经对霁无月动杀心了。
但是话又说回来，以白胥现在的修为将二人击杀不算太难，难得是如何处理善后……云九汐是剑宗那边的人，她若是死在了自己的地盘上，总得给人家一个交代不是？况且就算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她身上，介于这两位之间的关系，恐怕仅凭自己的一面之词也没法让别人信服。
白翦那个老东西又不能给自己当证人，他的那个小徒弟现在还半死不活呢……说起来，霁无月的弟子居然仅凭灵轮境的修为就能把这俩人逼成这样，要是勤加培养，以后的成就犹未可知啊……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听起来容易，但真到了要做抉择的时候，却还是那么令人头疼。
……
“醒一醒！能听到我说话吗？快醒一醒……能睁开眼睛吗？”
霁无月一边呼唤着，一边毫不吝啬的将大量灵力注入沈卿秋体内以填充他的气海，然后又逼出了一滴精血来协助修复他体内已经崩溃的经脉。
“把这个喂给他。”
云九汐从怀里扔了个小盒子给霁无月，后者凌空一抓便将其握在手里，打开盒盖，里面躺着一枚氤氲着清香的丹药。
九转玉清丹，天级下品丹药。
“这……”
“别犹豫了，先喂给他再说。”
霁无月深吸一口气，她伸出纤指将那枚丹药夹在指尖，然后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沈卿秋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化解丹药的药力，只能由她自己先把那丹药在口中化开，然后再送回到他的身体里。
丧失了几分血色的薄唇微微耸动，霁无月将沈卿秋横抱在怀中，然后将自己的唇印在了自己弟子的唇瓣上。
清凉的药液被她一点点送进了沈卿秋的口中，随着药力开始在四肢百骸中发散，沈卿秋的脸色也渐渐好了起来。
看到这里，霁无月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叶成看到沈卿秋居然硬生生的被人从死亡边缘拉回，心有不甘的看着白翦。
“师父……”
“别出声，安静调息。”
对于白胥这个人，白翦自己心里也没有底——别看他现在一口一个“师叔祖”叫着，若是真到了能够对他造成威胁的地步，白翦毫不怀疑他会痛下杀手。
修士的世界就是这样，哪有什么真假和黑白，当面是人背后做鬼的事情还少么？
霁无月将沈卿秋放在自己唤出的软垫上，然后面色冰冷的走到了云九汐身边。
“谁干的。”
她的语气听起来十分平静，没有失落，没有悲伤，甚至没有一丝的愤怒。
就是那样简简单单地、稀松平常的询问着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霁门主，你听我说……”白胥清了清嗓子，首先开了口。
“我问，是谁干的。”
霁无月又问了一次。
她的目光越过身前的白胥，落在了最后面眼露怨怼的叶成身上。
“是他吗？”
纤指缓缓抬起，指向了他。
“霁门主……”白胥加重了语气，“你别忘了到底谁才是宗主。”
闻言，霁无月微微挑起了眉眼，那双平日里深邃的美目倒映着白胥的影子，在影子边阴燃着她始终压抑着的火焰。
“这儿是什么地方我想霁门主应该比我更清楚，现在你的弟子已无性命之忧，我希望你能够以大局为重。”
“大局？什么大局？是宗门禁地出了事后第一时间封锁现场不让任何人进出的大局？还是这会儿不言不语护着外人的大局？”
云九汐讥讽的说着，她走到霁无月身边，望着她微微颔首。
“虽然你们璇玑宗内部的事我不好插嘴，但是那小子好歹也是我的弟子，为弟子讨公道的事情，应该也算不得外人吧？”
白胥的脸色微微变了下，开始有些后悔了。
“宗主大人，您是知道我的，所以……”
霁无月先向着白胥恭敬地拜了一下。
“……还请您不要让我为难。”
“霁无月，你是在逼我吗？”白胥的脸色也冷了下来。
“宗主大人，我们两个到底是谁在逼谁？”
霁无月紧抿着唇，肩膀因为心中压抑着的怒火微微颤抖着。
“他是……我的师叔祖，是璇玑与苍梧还是一家之时，宗门中的长老。”
“是么？那又如何？”霁无月淡淡的说着“他差点把我的弟子打死。”
白胥顿时哑口无言，他沉默了许久，才重新开口：
“霁门主，我以璇玑宗宗主的身份向你保证，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我不接受。”霁无月拒绝的很干脆。
“霁门主！”白胥显然有些急了，他咬了咬牙，继续说道：
“无论结果如何，我可以再答应你一个条件，只要是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而且不危害到宗门利益就行。”
“……”
霁无月没有回答，她一只盯着躲在后面的叶成。
“要不，让老夫说两句？”
白翦挪到白胥身旁，幽幽地说道：
“今天是你的弟子先动的手，刀剑无眼，生死有命，说到底不过都是技不如人罢了。”一边说着，白翦一边让叶成展示了一下他被沈卿秋斩断的手腕，和他背后深可见骨的骇人伤口。
“况且……门主若如此心有不甘，不如我们替两名年轻人订下个君子之约如何？”
“什么君子之约？”
“下一次北境大比，让他们两个再较量一次便是，到时生死不论，一切恩怨一笔勾销。”
霁无月转身看了一眼依旧昏迷的沈卿秋，依旧没有回答。
璇玑，苍梧，藏书阁禁地，不久之前刚刚准备拜自己为师又被明确拒绝的小子，和宗主同姓的师叔祖，还有这片满目的狼藉……
“宗主大人，您这次是一定把他们保下来吗？”
白胥怔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这里面肯定还有误会……”
“误会……”
霁无月轻吟着，向前绕过白胥停在了白翦的面前，开口说道：
“希望您和您的弟子务必要安全的活到北境大比，到那时，我们再聊聊‘误会’的事情……”
说罢，她抬起手，七柄灵力构成的金色长剑于叶成头顶兀自出现，却又迅速被反应过来的白胥一掌拍散。
“云九汐，我们走吧。”霁无月面无表情的转过身，在经过白胥身边时停顿了一下。
“宗主，我等着你的答复。”
然后将沈卿秋抱起，平稳地向着出口御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