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小狼父母是警察,而她失踪了……

这个认知像一颗滚烫的子弹,击穿了艾瑞莎连日来层层叠叠、厚重如茧的麻木。

那灰败的世界仿佛被硬生生撕开一道缝隙。

露出底下压抑已久的、原本属于艾瑞莎的冰冷与决绝。

放学的铃声尖锐刺耳,人群像往常一样涌向校门。

艾瑞莎也随着人潮移动,但脚步却不再像机器般精准地奔向那辆黑色轿车。

她的眼神空洞依旧,却在那空洞之下,沉淀着一股凝重的、令人不安的寒意。

木忌依旧准时,轿车如铁灰色的墓碑停在老位置。

他倚在车门边,深色墨镜隔绝了一切外界的探视,等待着猎物的自投罗网。

艾瑞莎走到车前,却没有像往常一样伸手去拉车门。

她停下脚步,隔着冰冷的车门和那副墨镜,抬起了头。

苍白的发丝在傍晚微凉的风中轻轻拂动,那双赤红色的瞳孔在阴影下仿佛燃烧着幽暗的火焰,直直地“盯”着墨镜后的位置。

“木先生。”她的声音响起了,不再是之前的细弱蚊蚋或空洞麻木,而是一种平铺直叙、不带丝毫波动的语调,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冰冷事实,“今天不去家了。送我去城郊森林公园,那片老林子后面。”

木忌墨镜后的眉头几不可查地拧了一下,他微微侧过头,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带着公式化的拒绝:“抱歉,艾瑞莎小姐。我的任务是确保你在五点二十之前安全到家。其他地方,不能去。”

预料之中的拒绝。艾瑞莎没有动怒,也没有哀求。

她的嘴角甚至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形成一个冰冷得没有任何笑意的弧度。

她往前微微倾身,凑近了车窗,声音压得更低,却像淬了冰的刀刃,每一个字都清晰地送入木忌耳中:

“任务?谁的任务?”她赤红色的瞳孔仿佛能穿透那墨黑的镜片,“我姐姐玛娜,她真的安排了你吗?”

木忌的身体有瞬间极其细微的僵硬,快得几乎无法捕捉。

艾瑞莎没有给他思考或反驳的时间,语速平稳而冰冷地继续,像是在无情地剥开一层层精心伪装的画皮:

“第一,你的眼睛……是假的吧?天生的盲人?”她的赤瞳里带着洞悉一切的残忍,“一个真正的盲人,不会有你那样精准的动作。

开车时对路面的微调,拍照时对焦的迅速,对我站位的准确感知……太熟练了,不像看不见,而像戴着道具。”

“第二,”她的声音更冷了,目光扫过他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腕,那里戴着一只看起来同样普通的运动手表,“你的拍照任务。那张要求我抬起手表显示时间的照片……

如果你的眼睛真的瞎了,你怎么能确认我手表上的时间是不是对准了镜头?你又怎么能确保照片拍得足够清晰、能让你‘核对’我是否准时?除非……你能看见。”

“第三,”艾瑞莎微微站直身体,赤红色的瞳孔里翻滚着冰冷刺骨的暗流,那光芒竟让木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最关键的。

你提到玛娜姐姐对你有所帮助,所以来接送我。

呵……木忌先生,玛娜姐姐的确很热心,但她从来不会帮助一个,再三拍摄自己妹妹身体特写照片的人。”

她的声音陡然转为阴森,带着一种长期压抑后终于破茧而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恐怖平静:“‘帮’你,更准确地说,是‘抓’住了你,对吗?你落到她手里的一个犯人。

你脸上那副墨镜,不是为了遮‘盲’,是为了遮住你不想让人看到的旧伤疤,或者别的什么印记……

一个囚犯的标记,一个被她‘帮’过(处理过)的犯人。

玛娜姐姐……

她从不相信任何人,更不会把自己的‘东西’,交给一个曾经的对头看守。

所以,你不是她委派的人,你是一个……挟持者?”

木忌彻底沉默了。

夕阳的余晖落在他墨镜的镜片上,反射不出任何光亮,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墨黑。

他周身那股沉稳平静的气场终于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艾瑞莎不再看他墨镜后的神情。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需要确认,不需要解释。

她的眼神锐利如刀,身体微微前倾,散发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如同出鞘利剑般的危险气息:

“那些照片对我来说没什么价值,你随便卖给谁都行,”她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现在,送我去那个鬼屋。立刻。否则——”

她微微侧头,瞥了一眼校门口尚未完全散去的人群,尤其几个正朝这边张望的同学,其中就有那个昨天询问慕小狼下落的短发女生。

艾瑞莎重新看向木忌的方向,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更深了,充满了冷酷的决绝:

“我就站在这里,尖叫着告诉所有人——有一个伪装成接送人员的绑架犯。他们很快就会报警。你手机里还有大量的,我的照片吧。”

最后的问句轻飘飘的,却像重锤砸在木忌的心上。

墨镜后的目光第一次真正“看”向了艾瑞莎。

那目光不再伪装平稳,而是充满了警惕、难以置信,甚至一丝被撕下伪装后的惊怒。

眼前的苍白少女,不再是那个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而是一个从地狱般的麻木中苏醒的、带着冰冷毒刺的复仇者。

那赤红色的瞳孔在阴影下燃烧着,映着他墨镜中扭曲的倒影。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

最终,木忌的嘴角极其僵硬地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他猛地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声音低沉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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