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
顺天府的看守所内,罗小邪正百无聊赖地哼着歌,看守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自娱自乐,阴暗压抑的房间里,一束光通过钢板门上的小窗照射进来打在他的脸上,突如其来的强光让他的眼睛有些刺痛,不由抬手遮住眼睛朝门上的窗口看去,注意力却被空气中的灰尘给吸引而去。
在丁达尔效应的作用下,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灰尘在光束中飞舞,让这让人几近发狂的房间充满庄严的神圣感,恍惚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等待授勋的佛罗兰斯骑士,而那扇小门之后也不是什么看守所,而是一座辉煌壮丽的宫殿,他的公主正在殿堂等着他。
“有人要保释你,出来吧。”
不知真相的看守将门打开,朝里头喊了一句便转身走开,对于这个连续好几天拒绝被保释的年轻人,看守已然对他的奇怪举动见怪不怪。
在这看守所里,他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听到自己被保释时半点兴奋或者放松都没有的,不但如此,今天这小子看上去好像还在发呆?
等到看守走开,罗小邪又看着门口的方向愣神了一会,倒也不是因为什么门户大开后丁达尔效应魅力不复而恍然若失,而是他在刚才有那么一瞬间,仿佛真的看到了一个黑色的骑士在金碧辉煌的大殿中授勋。
明明大殿中的人都带有明显的佛罗兰斯人的外貌特征,但那骑士却是黑色头发黄色皮肤,看着就像一个九州人,他半跪在一个身穿华丽战甲的妖精少女面前,那少女有着酷似爱丽丝的脸,绷着小脸将一把造型华丽到有些浮夸的、有着镂空雕花护手的长剑点在他的肩膀上说着神圣庄严的宣示词,而那骑士则是俯首低眉看着光洁的地面,向少女献上自己的忠心。
透过地砖的反光,罗小邪依稀间看到了骑士的面容,虽然看不真切,但他感觉那个骑士的长相好像和自己有几分相似。
【这算什么?命运的指引吗?】
逐渐回过神,罗小邪颇为不屑地嗤笑一声,起身走向接见室。
不出所料,今天又是爱丽丝提着餐盒带着鲜花来见自己,自从被抓那天开始,她每天都会来一次,每次都会提出要将他保释,他也每次都很坚定地拒绝了她。
一番算不上热情的闲聊寒暄过后,爱丽丝再次提出了保释的事情。
罗小邪连续拒绝了好几次本就不是因为什么矜持,这次自然也不打算接受,不耐烦地抬起手便打算拒绝。
而今天,爱丽丝却没有像前几天一样安静等待他作出答复然后矜持且优雅从容地告辞,在他抬手的瞬间,爱丽丝也跟着抬手道:
“我知道你在顾虑些什么东西,但是你看,这都已经是你被抓进来的第四天了,你还打算等下去吗?我觉得不会有其他人来保释你了。”
罗小邪顿了顿,眯起眼眉头微皱,有些不解道:“现在两国宣战,你个佛罗兰斯的大小姐公然保释我个大将军家的公子,你自己不觉得这事有些荒谬么?难道就不怕被当做间谍?”
爱丽丝微笑着,面不改色。
“如果会遭人怀疑的话,在我来见你的第一天我就应该已经被锦衣卫给盯上了,事到如今再说这个又有什么意义呢?”
罗小邪沉默,不懂她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爱丽丝等了他一会,又接着说道:“你或许不知道,你的父亲现在已经被朝廷给怀疑了,他大概已经自身难保了吧,你再这样等下去,只会等到你的父亲被朝廷卸磨杀驴的消息,然后……就算永夜朝廷顾及旧情饶你一命,你也将变成一条丧家之犬,现在你唯一的选择就是跟我走才对。”
罗小邪一惊,若干年来刻意培养的养气功夫也不由有些破功,看了眼一旁的录音设备。
爱丽丝笑意更甚,站起身来虚提裙摆屈膝行礼。
“那么,再见了,我的骑士。我们很快便会再次见面的。”
说完,她闲庭信步朝着外边走了出去,丝毫没有因快速响起的有些焦急的脚步声而有半点慌乱。
罗小邪很快便被冲进接见室的巡捕们按在桌面上,歪着头抬眸看着爱丽丝消失在接见室,室外时不时传来巡捕们的惨叫声。
【真是大胆啊,优雅、迷人……还有些疯疯癫癫。】
虽然不明白爱丽丝为什么会突然说这种会引起永夜朝廷警觉,将自己陷入险境的话,但冥冥之中,罗小邪感觉不久后将会有大事在自己身上发生,也许并不会很遥远。
……
当归山马场。
虽然中州不怎么产马,但马术这种东西,长久以来一直都是受永夜勋贵们追捧的传统项目,就算是在军队全面机械化许多年之后的现在,不懂马术的勋贵也依旧是勋贵群体中的笑柄。
作为一个立志建功立业拥有爵位成为勋贵的有志青年……有志巾帼,马术自然也是孙殿英的爱好之一。
“夜姐姐还没来吗?”
刻意“货比三家”多挑了好一会,孙殿英牵着一匹高大神俊的夜照玉狮子走出马厩,扫视了一圈自备宝马的勋贵子弟,有些疑惑。
几个勋贵子弟互相看看眼神交流,有些不解为什么这几天孙殿英这么想见到夜莺,每次出门玩耍都要询问夜莺的消息。
“我昨晚在酒吧见到夜姐姐了,她大概是喝醉了吧。”
游骑营营正的公子不确定道。
孙殿英微微皱眉,掏出手机便想给夜莺打电话,此时她背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听上去还有点疲惫。
“我来了。”
众人看向孙殿英背后,夜莺戴着一顶黑色的马帽低头牵着马走近,抬起头朝几人轻轻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
她的面色看上去有些憔悴,无需多言便证实了游骑营营正公子的话。
“夜姐姐,要不……”孙殿英上前几步,有些担忧。
“没事,走吧。”
夜莺瞥了她一眼,便牵着马走向野场,几人面面相觑,有些担心夜莺的状态会不会无法驾驭在野场狂奔的骏马,毕竟夜莺的马是从马场租赁,既不知根知底,也没有很熟悉的默契。
孙殿英看了眼游骑营的那位公子,交待道:“等会你注意着点。”
一帮人中马术最好的这位公子点点头,拍了拍自己那匹高大得有点过分的骏马,朝孙殿英竖起一根拇指,很是自信地笑了笑。
随即,众人度过了一个愉快的纵马狂歌的下午,值得一提的是,即便夜莺还没完全从宿醉状态中缓过来,她的马术也依旧是一群人中最好的那一个,几次腿夹马腹侧身脱缰劈砍,看得游骑营的那位公子连连惊叹。
“夜姐姐,你的马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了?”
刚走出野场,孙殿英便十分殷勤地上前为夜莺从工作人员那里接过猎物,粘到夜莺身边略为浮夸地惊问道。
夜莺只是瞥了她一眼,便加速走向马厩,面色有些阴沉。这让孙殿英有点不明所以,一脸疑惑地看向同伴问道:“我刚才有做错什么吗?”
几人耸肩摊手。
“谁知道,夜大姐不经常这样么?”
“对啊,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还为此发火来着。”
“……”
几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说着说着便聊到了等会去哪吃饭,晚上去哪玩的问题,孙殿英低着头皱眉思索,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勋贵们的马在马场都有私人马厩,几人在马厩房分开,孙殿英快速还完马便朝着印象中夜莺那匹马所在的马厩走去,很快便见到夜莺站在马厩前凝眉思考着什么,上去打了个招呼。
然而,夜莺却是没有听到一般,低着头眸子似乎没有焦点,孙殿英又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夜莺这才抬头看向她,没有说话,眼神清冷得有些冷漠。
“夜姐姐,要一起去吃饭吗?”
“不了。”夜莺果断拒绝,迈步朝外走去。
孙殿英连忙跟上,说道:“我有事想请你帮忙,一起吃个饭聊一下吧。”
夜莺顿住脚步,看了眼手表侧身道:“你现在就可以说,我晚上还有事。”
孙殿英张了张嘴,左右看了看。
夜莺皱眉,有些不耐烦。
“不方便的话就发消息给我。”
说罢,也不等孙殿英回答便又继续朝外快步走去,孙殿英愣了愣,最终还是没有追上去——她感觉自己再追的话,夜莺说不定就要发火了,夜莺的状态看上去似乎有些焦躁。
她的感觉并没有错,焦躁这种情绪是很容易传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