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怎么说自己也是当事人嘛,况且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嫌疑人总是喜欢返回案发现场欣赏自己的杰作。
等到沈卿秋落地,这里已经围上了不少人,他费了好大劲儿才挤进去。
苍梧剑宗自宗主之下分为东南西北四位山主,山主下又有各自归属的一众长老,其中东山主与北山主的修为最高,为宗主之下第一,其余两位稍逊一筹。
正因如此,南山与西山选择了抱团与另外两山相抗,形成了一种三家分立的情势。
方浮生与他的老爹方蒙出自东山,但是这次同行的山主却并非东山主而是作为北山主的——
“云九汐,你今天这是?”
霁无月淡淡地问道。
师尊今日穿了一件暗花玉锦袍,多层轻纱叠成的裙摆向白花花瓣一般向下展开,将紧绷细致的小腿曲线遮盖了大半。
精致优美的足踝下,一双羊脂玉般的白嫩小脚慵懒地垂下,足尖踮起,悬浮在地面上方大约一寸左右的位置上。
一头乌发并未绾起,而是任由其随意的披在背后。
沈卿秋心想,果然看来看去还是自己的师尊最好看了。
“你别误会,今天这事儿我不是主角,他们才是。”
云九汐的声音如清泉流响般清脆悦耳,只是语气中有着一缕似有若无的……挑逗?
北山主一身白色一字肩抹胸裙,那深邃的弧线下,是一对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的酥软。
白裙在她纤腰处骤然收紧,连接着前短后长地、如锦鲤鱼尾般的裙摆,一双饱满的美腿在阳光照耀下泛着微光。
柳眉积翠黛,杏眼闪银星。
体似燕藏柳,声如鸢啭林。
闻言,霁无月微微抬眉,这才把自己的目光从云九汐的身上挪到旁边的二人身上。
“这二位是?”
“在下苍梧剑宗东山方蒙,这位是犬子方浮生。”
一名气势凛然的中年人迈步上前,不卑不亢地向着霁无月行了个礼。
“见过霁门主。”
此刻的方浮生看起来要比之前城中遇到时稳重许多,在向霁无月行完礼之后,便默默地站在了后面。
只不过他的眼神一直在围观的璇玑宗弟子身上暗暗流转,像是在寻找什么。
“我与剑宗东山主只有几面之缘,更是与二位并无交情,今天不知二位上我们这朝云山所为何事?”
一边说着,霁无月一边又瞥了眼远处御空看热闹的散人修士。
云九汐的眼中闪过一丝幸灾乐祸,她轻轻耸了下肩,山峦随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
“在下这次来是为了处理误会。”
转身示意方浮生上前。
“犬子昨日与门中三五好友下山玩乐,正巧遇见璇玑宗的同辈人同行,只不过年轻人做事容易冲动,彼此之间又喝了些酒,所以发生了一些小小地不愉快……”
霁无月依然还是那副冷淡的表情,在沈卿秋的记忆里自己的师尊似乎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这幅模样。
——看来得找个机会好好给师尊设计下形象了,总是这样板着脸会加速衰老的。
沈卿秋如此的想着。
“就这些?”
霁无月看向了方浮生。
人群里的沈卿秋闻言不由得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这方蒙避重就轻的本事着实厉害啊,他小子方浮生骚扰别人的事情当真是只口不提呢。
“……若是到此为止倒也就算了。浮生,后面发生的事情你一五一十的和霁门主说说,不许有任何隐瞒,也不许有半句谎言明白吗?”
方浮生点头向前一步,先是向霁无月与云九汐行了个礼,然后把自己和竹言溪发生了冲突与后来被人打,还有第二天醉玉阁仓库失窃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有这种事?”
霁无月微微皱起了眉头。
像是看出了她心中的怀疑,方蒙早有准备的又从后面找了几名剑宗的弟子。
沈卿秋远远的扫了一眼,倒确实是昨天的几位当事人。
“可别说谎哦,要是万一把这件小事儿弄得大家都不好收场了,只怕是你们几个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云九汐在一边半开玩笑地说着。
“这位霁门主的脾气可不大好呢。”
霁无月没理她,而是转身示意其他弟子把昨天下山喝酒的几个人也一并找来。
待到双方一对质,云九汐眉眼中的笑意愈发浓郁,而霁无月的眉毛也扭得更紧了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私下里达成了小小地默契,那几名剑宗的弟子同样也没有把方浮生的破事说出来
“苏静苒,让竹言溪过来一下。”
霁无月对身边的苏静苒说到。
不消片刻,面色依然有些难看的竹言溪来到现场,向着霁无月点了点头。
“昨天的事情……”
竹言溪的脑袋里这会儿起码有一半都是沈卿秋的那些话,她看到了站在对面的方浮生之后,一双眼眸才恢复了些许的清澈。
“回师尊,昨天我之所以和方浮生发生冲突,是因为他想轻薄于我。“
此话一出,方蒙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些,而方浮生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明显变化,显然心里早就有了准备。
“这事儿你怎么不和我说?”
“父亲,稍安勿躁。”
“放屁的稍安勿躁,你知道这些年为了摆平你的那些破事,我给东山主还有其他的老家伙赔了多少笑脸?怎么现在长进了?剑宗的女弟子不够你祸祸,开始对别的地方伸手了?”
“父亲,俗话说得好‘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年轻人的事情,哪里能说得清楚?再说了你情我愿,我又没用强。”
方蒙咬了咬牙,他老来得子,这么一个好大儿真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那丫头就是你昨天要上手的那个?”
方浮生点了点头。
“她是竹家的那个。”
“竹家?”
方蒙皱起了眉头。
“你要是真想要那女人和我说便是,何必非要自己下手惹得一身骚呢?等你成为剑宗圣子,获得东山主传承之后这种女人不是应有尽有?”
“到那时,会有数不尽的女人争着做你的鼎炉,而他们竹家更是噤若寒噤不敢言语。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老子我以后还要仰仗着你,给我把心思多用在修行上懂吗?”
方浮生点点头,眼神却在竹言溪、苏静苒身上来回游荡,甚至是飘到了霁无月的身上。
“方蒙长老。”
霁无月开了口。
“在。”
“让方浮生向她道歉。”
方蒙的脸色稍微变了一下,然而方浮生却十分坦然地走到了竹言溪面,弯腰行礼。
“竹仙子抱歉,昨天是我酒醉失态、言行失德冒犯了,还请竹仙子不要放在心上,也希望霁门主不要因为这件事牵扯到剑宗。如果竹仙子心中对在下仍有怨气,在下愿意接受各种条件。”
竹言溪努力控制着眼中的厌恶,她原本是想当中甩他几个大逼斗发泄发泄刚刚在沈卿秋在那里受的怨,但是当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那家伙的身影之后,心绪烦杂,便再无兴致。
只是摆了摆手,便转身默默地躲到了霁无月的背后。
“如此,方蒙长老可还满意?”
霁无月冷声说道。
方蒙眼神低垂微微欠身。
“门主稍等,在下还有一事。”
“说。”
方浮生从怀中拿出了一张画像,恭敬地递到了霁无月的身前。
“昨日,方家在醉玉阁中的仓库失窃,当时只有一名小厮当班,这是从他记忆中提取出的画像。”
“那和我有什么干系?”
“这画像上的人经过师弟们辨认,就是那天与在下发生冲突,然后带着竹仙子离开的人。”
霁无月眼中一怔,她抬手凌空将那画像在面前展开。
与此同时,沈卿秋心中大喊一声不好。
“这人既非我门下弟子,也非璇玑宗中人,各位莫不是找错了?”
霁无月将那画像还给方浮生,语气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模样。
“霁门主要不再仔细看看,万一……”
“方蒙长老,你是觉得我有意包庇?”
霁无月挑起了纤细的眉毛,那凌厉的目光刺的方蒙心中一颤。
“拿来我看看。”
一直在旁边看好戏的云九汐出手了。
“嗯……霁无月你说的确实有道理,但是方蒙这边也是有人证在的,这可怎么办?”
她转眼看了一眼与方浮生同行的几名弟子。
“你们说说,那人还有什么特征?”
后者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的表示对方使用的明显是璇玑宗第一门下的符印,而且结印的速度相当快,动作干净利落,不像是寻常弟子。
“听样子,似乎最起码得是个真传吧?”
云九汐向霁无月眨了眨眼睛。
“你难道不知道我的几名真传里只有一个男弟子么?你觉得灵轮境赢过神魄境七重的事情可能吗?”
霁无月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怒气。
“说的也是。”
云九汐仿佛没看见一般的,伸手点了点方浮生。
“看来还是功夫不到位啊,居然能以神魄境输给灵轮境。”
方浮生的脸色还好,方蒙的脸色却是难看了不少。
“还是得拜托方蒙长老好好管管,要是下次再出点什么事情给剑宗脸上抹黑,只怕东山主要亲自清理门户咯。”
这场戏她云九汐看的很满意,但是能见到霁无月脸上这幅表情更满意。
“不知,霁门主可否让那位弟子出来对质一番,也好把事情弄清楚。”
方浮生的声音不大,但听得相当清晰。
见事已至此,霁无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她刚想让传沈卿秋到场,后者却已从人群中走出,漫不经心地站在了方浮生的面前。
“怎么,打没挨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