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深如幽潭的眸,心服口服地咕哝道:“皇上对臣妾的评价,确实得当。”

“哦,是何评价?容貌、不怎么样吗?”钥皇笑了起来,伸手拂去我脸上的胭脂香粉,在白净的脸颊上落下一吻,我瞪大眼睛,愣愣地看着他。许是我僵硬呆怔的神情满足了他的玩味心里,他和悦的声音竟带着一丝温柔:“皇后太谦逊了,孤当时那么说,也是为了安抚其余的落选公主。”

钥皇抚了抚鹦鹉,那炫丽的小家伙便睨了我一眼,振翅往耳室飞去,每个寝殿都有它的金丝嵌宝笼子,能日日伴君侧,可谓是众嫔妃们的羡慕对象了。至于我以后羡不羡慕,再说吧。

“它很机灵,皇后以后若是想给孤传话,拜托它便好。它叫‘彩虹’,和你的‘彩虹玫瑰’同名。”钥皇微笑着,在红檀圆桌上拿了两杯合卺酒,递给我一杯,我羞怯地低着头,又想起皇后应该雍容端方,遂努力将羞涩褪去,尽量平静地看着他。然而,他却好笑地看着我,好似在看第一次登台的小戏子,只等着滑稽出错,好抚掌大笑。

看着那俊逸轩昂的脸庞洋溢着“欠揍”之情,我忍不住生闷气,贝齿咬着菱唇,连饮酒都忘了。钥皇抚了抚我的头,手把手让我同他交杯:“好了,不气了。”

“玫瑰公主,明媚不俗;玫瑰开处,岁月如故。”不知是不是酒的缘故,他竟变得诗情画意起来,温和地揽我入怀,眼中仿佛闪烁着星辰:“不用担心,我说你是皇后你便是皇后。玫瑰皇后,红裳温柔。”

“可一时的皇后又不是一世的皇后。当皇上遇见真正喜欢之人时,该怎样呢?”奈何两心并不相通,他酒后诗情画意,我酒后却是口不择言,将心底的委屈和愁怨倾倒出来:“皇上一时兴起,让一只鹦鹉挑选皇后,可有没有想过她的命运?被取笑还是其次,可怕的是朝不保夕的危机。嫔妃可以选择偏安一隅,皇后却只有一个,觅了新人,就必须驱赶旧人、”

“小傻瓜,你真以为、”钥皇伸出食指按住了我的唇,见我呆愣愣的目光中凝出一颗委屈的晶莹,做无奈状道:“君无戏言,岂是那般容易更改的。你只要好好做好皇后之位,不闯祸、不怨怼,孤就断不会废黜你。”

“真的,能保我平安?让我给桑国争几分薄面,不会被、”

“啪——”话未说完,脑门早挨了他一下:“大钥国的皇后,只有几分薄面?好好说话。”

“哦、是。”我回过神来,连忙站起身行礼,努力恢复从容温婉的神情,甚至展出笑颜,浅笑涓涓:“臣妾谨谢皇上恩典,今后必定感恩戴德,好好侍奉皇上,孝敬太后,关爱后宫姐妹,奋发图强做一个贤惠温良的好皇后!”

我气势给得很足,而且也真的说到做到,当即抑住紧张的心绪,低着羞红的脸,去给钥皇褪喜袍,纤纤玉指轻轻颤抖,解开他的衣带、

钥皇颇为满意,在我脑门落下一吻,真是打一棒给个甜枣呢,不过也没关系,就目前而言他还是挺好说话的,只要我谨记皇后宝典里的金科玉律行事,就不会出差错。

“很好,孤对玫瑰皇后有信心。” 钥皇将我横抱上榻,拥着我躺下:“明日还得早起去给太后请安,嫔妃们也等着要见你,早些睡吧。”

因为带着两分醉意,我觉得暖暖的,很安适,遂枕着他的手臂迷迷糊糊起来。恍惚间,仿佛听见他轻轻说了句:“玫儿真乖。”

但很朦胧,我已经渐渐入梦,只含混着抓了他的手摇了摇,皇上夫君,合作愉快。

次日,我虽没有睡够,但牢记自己的责任。听见宫娥在屏门外小声请安,便赶紧捏了捏自己的脸,赶走瞌睡虫,然后温柔地去推钥皇的肩膀,欲将他唤醒。

却见他眯着眼睛,狡黠一笑,抚了抚我的脸颊:“怪道皇后的胭脂这般天然,原是自己下手。”

他可以开玩笑,我却只能温柔贤淑,噘嘴、哦,不对,不能怨怼,我轻吸口气,婉然一笑:“皇上说笑了。能引皇上开怀,臣妾十分欣喜。臣妾扶皇上下榻。”

“有劳皇后了。”钥皇应着,将手搭在我的手背上,却悄悄在我耳边道:“孤是让你做皇后,不是狗腿子,这样殷勤的过分了。”

“唔?”我给了他半个怨怨的眼神(另半个优雅收回):“皇上说的是,臣妾知道了。”

半奉半陪地同钥皇用了早膳,恭送他去上朝之后,我便在女官的催促下,往太后的懿祥宫赶,她们说太后每日早早就起床敬香礼佛,故天天都数落嫔妃们请安晚,欠缺礼数(其实是埋怨大家影响她补觉)。

“太后常说,盼着皇后进宫,好好调教嫔妃们。”女官的话说得意味深长。

那是我第一次领会到背锅的责任,但真没想到她们会一直加重,最后将大鼎都压到了我身上。

因为大婚之典最为繁琐,所以身为皇后的我是最晚入宫的,钥皇昨晚说了,她们都等着见我,可以想象目光会是何等的“殷切”。

在几个邻国中,炎国最为强盛,遂绮烟公主为贵妃,沨国的滢月公主和垚国的琬妙公主,分别封为滢妃和琬妃;另外还有一位嘉贵姬,是太后的侄女;再然后还有两位贵嫔,颖贵嫔是左相之女,晴贵嫔是大将军之女……

我听着女官的介绍,只觉得头大。皇祖母说我身上有皇后的血,定能胜任皇后之位,但皇祖父和父皇都是长情之人呀,我们桑国的宫斗只是小打小闹,嫔妃们互相争争宠而已,大家都知道凤位定是稳固不移。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被她们保护得太好了,她们一想到我将来要和亲,到钥国做嫔妃,就觉得心疼甚至亏欠,因此全都对我疼爱宠溺,我这玫瑰花丛中的小公主,绝非浪得虚名。

“好好做个好皇后。”我暗暗给自己加油打气。

“儿臣见过母后,母后福寿安康。”于是,在众人嘲弄戒备的目光中,我娴雅恭敬地向皱着眉的太后行礼。

其实我今天来的并不晚,只是大家太想看我的笑话,都赶了个大早。

“哀家原还想着皇后入宫,能给嫔妃们做表率,怎料竟比大家来得还晚,到底是后宫之主,尊贵忘事。”太后语带嘲讽,众人皆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我隐约觉得,她们的目光和钥皇不同,钥皇玩味的眼神虽让我生气,但并不刺心。

“太后教训的是,明日我定比今日早到半个时辰,给姐妹门带个好头。”皇后宝典第二条,孝敬太后,我自该义不容辞地做到。

只是,大家的脸色怎么好像、并不高兴?就连太后也像看、看傻瓜一样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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