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勤勤恳恳地当了三年皇后,体贴皇上、孝顺太后、关照嫔妃……最最重要的是,给太后和嫔妃们当挡箭牌,为难皇上的新宠,以抑制朝中局势。于是,事皆是我做,锅皆是我背,怨气积攒得比凤冠还重,我当不起了!
这日,我依照太后和众妃嫔们的疯狂暗示,只给了圣宠浓厚的颜歌姬一个六品宝林的位份,她在凤栖宫嘤嘤啜泣,不停地阴阳我,小国小户的小公主,难理大国后宫之事,当心福分用尽,悲惨自尽、
我气得被口中的玫瑰糖噎住,捂着心口喘不过气,晕倒的那刻,仿佛看到众人脸上漫起的欢喜。可惜,我没死。钥皇不知从哪拎了个江湖术士来,给我施了七七四十九针,我吐出一颗融化了一半的玫瑰糖,弱弱地转醒。
“皇后可还好?”钥皇的脸庞在我朦胧的视线中,有些晦暗不明。
“摆烂、我要摆烂!”我倏地坐起身,瞪了钥皇一眼,愤愤而坚定地说道。这是我在梦里学的新词,从今以后我要乐享清闲、好好摆烂!
于是,我拈起一颗玫瑰糖,在钥皇惊愕的目光中,悠哉地放进了嘴里。
“你、还没吃怕啊?”钥皇难以理解。
“怕什么,我可是玫瑰公主。”我撇撇嘴,抬头将眼角的晶莹倒流回去。
我是桑国的玫瑰公主,三年前的一场鹦鹉闹剧,让我成了大钥国的皇后。
钥国强盛,几个邻国都将公主往钥宫送。炎国的绮烟公主、沨国的滢月公主、垚国的琬妙公主……哪个不是天姿国色、妩媚端芳。据说当时内侍抱着一摞公主画卷,欲上前呈给钥皇,谁知钥皇的宝贝鹦鹉“呱唧”一声,他吓得摔倒,卷轴散落一地,唯有一卷砸向了钥皇,被他抬手接住。
没错,那正是我的画卷。
钥皇连画卷都未打开,便闲闲地道:“倒是个有‘气性’的,皇后就是她吧。免得那群使臣相争,说孤厚此薄彼。”
“皇上,未来的皇后是桑国的玫瑰公主。”内侍替钥皇展开画卷。
钥皇本欲瞥上一眼,听到我的名字后却停住了:“玫瑰?真是俗气,桑皇怎么想的?这怎像一国公主的名字。”
“回皇上,听闻桑国的玫瑰极为美丽绚烂,公主以国花为名,想是寓意美貌和盛宠之意吧。”内侍答道。没办法,皇上既已开了金口,这便是未来的皇后了,皇上可以随意吐槽,他可不敢。
“是吗,好像不怎么样啊。”钥皇这才瞟向画像,慢悠悠地做了定论。
彼时,尚不知鹦鹉事件的我,正在寝宫里大口地吃着玫瑰糖、玫瑰糕、玫瑰饼……以后再吃不到这么新鲜的了。
“父皇、母后,玫儿舍不得你们,呜呜(吧唧咽一口)。”
“皇祖母,玫儿会好想好想您的,呜呜呜(吧唧咽一口)。”
“大皇兄、二皇兄、小皇弟,以后想办法来看我呀,呜呜(吧唧再咽一口)。”
六人面面相觑,一边安慰我一边又担心说多了我会噎到,皇祖母和母后承诺以后每年都会让使臣给我送几车玫瑰美食,父皇则拨了十位一等花匠到我的出嫁队伍里,并且带上我最喜欢的彩虹玫瑰到钥国栽培,以保我的“玫瑰公主”之名长盛不衰。
“皇姐,别难过了,我定会去看你的!” 小皇弟给我斟了杯玫瑰酒,我借酒浇愁,一杯一杯地敬了他们,六杯酒下肚,我直接醉倒了。
醉梦中我仿佛听见呱唧皇后、呱唧皇后的絮叨声,外加一个嫌弃的白眼,我不客气地回敬:“哼,谁稀罕当皇后,多烦多累呀,我要永远做玫瑰花丛里的小公主!”
待我醒来时,“鹦鹉择皇后”的事件已在各国传扬开来。虽说于我们小国而言,能捡到钥国的皇后之位应该窃喜,但我们根本喜不起来。
伴随着鹦鹉的呱唧,钥皇嫌弃地敲定,谁知这皇后之位能坐多久,下场又是如何?
六人再次来到我的寝宫,郁郁地看着我吃美食。但这次,我没心情“吧唧吧唧”了,以前想着后宫人多,我只要悄悄领个妃嫔之衔,不惹事、享清闲就好。这下好了,皇后是后宫之首,自己不惹事,架不住别人不找事,可谓每天都在应战……
“都别胡思乱想了。”最后,皇祖母一锤定音:“这是玫儿的命,既注定要做皇后,那就好好做吧。”
“在祖母心里,玫儿就是该做皇后的。”皇祖母将手放在我肩上,意味深长地道:“不用担心,玫儿能做好的。祖母是皇后、母亲是皇后,你身上淌着皇后的血,定会是一位成功的皇后!”
被祖母这番激励,我也振奋起来,做就做吧,谁怕谁呀。还敢嫌本公主不够美貌,你难道是什么芝兰玉树的美男子么!哼!
然而,就在我心心念念想还以颜色,对着妆镜练习轻蔑、嫌弃的眼神时,礼仪女官们开始谆谆善诱。
身为皇后该贤良淑德、仪态万方;雍容华贵、微笑得宜。上要孝顺太后,下要照拂妃嫔,最重要的是,定要温柔贤淑地使尽浑身解数,得到皇上的信任和欢心。
没办法,历经一次又一次的洗脑,本就颇为单纯的我真的被教成了,雍容牡丹色,清丽芙蓉姿;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的温婉佳人。
大婚那日,我一袭正红镂金凤凰缎裙,手执红纱嵌宝喜扇,步步生花地走在织金宫锦上,亭亭玉立地站在了钥皇面前,等着与他携手行礼,却听他肩上那炫丽的小身影“呱唧”一叫,繁华盛大的册后典礼便成了笑谈。
“大典之事,皇后不会生气了吧?”是夜,钥皇回到寝宫,负着手玩味地问我。
皇后仪礼的熏陶,让我硬生生将委屈忍了下去:“皇上言重了,臣妾怎会生气呢。”
“这就好。”钥皇笑道:“说起来,皇后还该多谢它呢,你可是它选的。”
我仍用红纱喜扇遮面,等着同他喝合卺酒,他既这么说,我便听话地拿下喜扇,和他肩头的小家伙打招呼:“鹦鹉公子,多谢你了。”
“呱唧皇后,呱唧皇后!”小家伙闻言十分开心,又兴奋地呱唧起来,引得钥皇一阵大笑。
我下意识地朝他瞪去,可这一瞪却没能成功,倒不是我又想起了皇后宝册里的温婉贤淑,而是、面前的男子真是俊逸出尘、美如冠玉。我并非以貌取人之人,只是此情此景此人,确实会让人忍不住走神。
“怎么,皇后有何感想?”钥皇戏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