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什么？掏钱啊。”
“哦……那……要多少？”
竹言溪抿着嘴，小手却紧紧地抓着存放着她全部家产的小小锦囊。
“你有多少？”
“至少给我留点……呗？”
沈卿秋挑了一下眉毛，然后“认真”的点了点头。
竹言溪几乎是颤抖着把那个图案精美的小小锦囊放到沈卿秋掌心的，她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用眼神和自己的全部家产做了告别。
沈卿秋回到那男人身边，眼神示意对方跟着自己来到了一处偏僻的角落。
“一千颗灵石，用的是醉玉阁无记名灵石牌。”
他从怀里拿了一块玉牌扔给对方，来源不用想都能知道是哪个幸运儿。
男人接过玉牌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将其非常小心的收进了贴身的口袋里。
然后，“扑通”一声面向沈卿秋跪了下去。
“道友如此大恩大德，在下必当肝脑涂地的报答阁下——”
“免了，我是个生意人，我之所以帮你是因为你这里有我需要的东西。”
沈卿秋摆摆手，然后弯腰蹲在了男人的面前。
“阁下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只要我有，必将双手奉上！”
沈卿秋在心里冷笑了一声，他伸出手捏了捏男人的肩膀，然后压低了声音。
“金纹石，青纹石，紫仙石，玉灵石各十例，龙须草，聚魂草，百色花，香菱叶，白玉草各二十例，再加五百颗注灵石。”
听到沈卿秋的话，男人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却又转瞬变回了那副哀求的神色。
“阁下若是没有相助之意，又何必提出这种要求来——”
“别装了哥们儿。”
沈卿秋平静的说道。
“我知道这些东西你能拿出来，只不过是有些肉痛而已。”
男人的脸色猛然一滞，然后同样变得平静起来。
“怀里的东西收回去，你总不会愚蠢到选择在这黑市的地盘动手？”
“黑市又怎么样，我有信心脱身。”
“是么？”
沈卿秋伸手指了指黑暗中的某个方向。
“那我觉得你还是先考虑考虑如何在暴露你那一身邪气的情况下从那些家伙手里脱身吧。”
男人半信半疑的看了过去——
三人组，两名大人一个小孩。
小孩融天境一重，身着锦衣玉袍，头戴白玉冠，正饶有兴致地端详着面前地摊上的物件。
两名大人皆是化天境八重左右的修为，穿着一身简单的白色长衣，神色淡漠的分列在那小孩身侧，隐隐散发着一股威势。
“给你介绍下——那是北境三大宗门之首，知鸿宗的少宗主，旁边那两位是他们的长老。你现在的修为顶天只是个融天境四五重，若是你真的有把握，不妨现在就杀了我，试试你能不能从这里跑了。”
男人咬了咬牙，沉声说道：
“即便如此，你的条件也太……”
“我说了，你不是承受不了，你只是肉痛而已……”
沈卿秋松开按着他肩膀的手，转而轻轻点在了男人放在旁边的那具小小身体上。
“……因为如果把那些材料都给我的话，你短时间内就没有办法把你的女儿炼成你的傀尸了。”
肉眼可见的，男人的身体猛地震了一下。
“一千颗灵石是为了买通方家的下人去给你七天前死去老婆报仇，七天前你老婆为了给你偷药溜进了方府被追杀至死，你当时邪气发作意识模糊只能勉强带你的女儿离开。你知道以你现在的力量肯定不足以对付方家的人，于是便准备铤而走险吸食凡人精血炼化血气。”
“炼化血气对于施术者的要求极高，你本身就是半路出家的邪修，自然没有什么固本清源的法子，于是在反噬的血气与邪气的双重作用下，你能保持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这最终导致了你在一个时辰之前将你的女儿亲手杀害。”
“现在对于几乎万念俱灰的你来说，只有报仇才是唯一的希望，于是你便准备用你收集到的材料狠心将你的女儿炼制成你的傀尸。但是唯一绕不过去的就是那一千颗灵石，对么？”
沈卿秋口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敲打在男人胸口的锤击，他紧紧握着拳头，骨节发白，指甲仿佛都要嵌进肉里。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既然知道，又何必——”
“我说了，我只是个生意人，那些所谓的正邪在我这里都无足轻重，我根本不在乎你想要去做什么，我在乎的只有你有什么，能和我交换什么。”
沈卿秋拿出一张纸，伸手在上面划拉着。
“以你现在的本事，就算你真的炼成了傀尸也不过是去方府送菜。这上面是方府的地图和侍卫暗哨部署的位置，有了这个你就不需要再花费那一千灵石买通那些贪得无厌的下人了。过一段时间方府会摆宴，具体时间你自己去找吧，这对于你来说是最好的机会了。”
他将那张纸夹在指尖。
“用那一千颗灵石在这里买几张传送符，剩下的部分好好把你的女儿安葬了，然后找个地方把你身上的邪气拔掉吧。以你现在这副德行，就算能活着从方府出来也活不了几天了。”
说完，沈卿秋便站直了身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男人沉默了许久，缓缓抬起了头。
“那我凭什么相信你。”
“我是个生意人，我已经向你展示了我想要达成这笔买卖所需要的诚意。至于我向你要的那些东西，其实稍微花点时间都可以在这黑市找到，只不过我想要省点钱才找上你。如果你不愿意也没关系，我可以当做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见过……”
沈卿秋说着，在另一只手的指尖凝聚出一撮灵火。
“……然后找个机会把你干掉，一分钱都不花。”
在沈卿秋的眼里，仿佛能够看到男人脑海中的思绪正在慢慢形成——
“我答应你。”
“好极了，毕竟相比于抢东西的强盗来说，我还是愿意做个商人，合作愉快。”
……
回到酒肆，竹言溪正趴在桌上发呆。
刚刚被某人抢走了自己重要的东西，这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强烈的打击。
沈卿秋回到座位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歇够了吗？该回去了。”
竹言溪抬头瞥了他一眼，不情不愿的回了个“哦”。
“你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
走在前面的沈卿秋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虽然这次截胡之旅的收获超出了他的预料，但是另一件事情却像一块石头压在了心底。
——自己的所作所为，会影响故事发展的脉络吗？如果是在主线之外的支线进行活动呢？
刚才那个男人的事情在剧情中只是一个小小地支线罢了，其原本的走向是与书中的主角偶遇后起了杀心。
欺骗主角到偏僻处准备动手时却因为主角被戒灵附体而反杀，勉强逃走后邪血之气爆发，彻底堕落为丧失心智只剩为妻子报仇这唯一一个念头的魔尸。
后来方府摆宴，粗心的家丁喝酒误事没有关方府的侧门导致魔尸溜了进去。等到方府的修士反应过来时，那魔尸已经杀了十几个下人和家丁。
恰好那天主角也在场，巧合之下拿到了被轰成渣的魔尸所留下的储物戒指，得到了里面的东西……
……
二人重新回到地面，沈卿秋本来打算顺路将刚获得的材料找人打造些物品，却发现城里有不少修士正腾空而起，前进的方向正是璇玑宗。
“这位道友，出什么事儿了？”
沈卿秋拽住一名修士的袖子问到。
“这位道友你快放开我，要是再慢点可就看不到好戏了。”
“啥？”
见沈卿秋一脸疑惑，对方继续说道：
“一个时辰之前，醉玉阁方家的仓库被人盗了，正拿着画像全城找人呢。”
“额……”
沈卿秋眨了眨眼睛。
“然后呢？”
“然后巧了么这不是——方家那位少爷正好在这城里喝酒，听说自己家的仓库被人盗了便赶紧来看个究竟。结果他在看到窃贼画像之后硬说是隔壁璇玑宗的人，随即喊了一群人跑到璇玑宗要说法去了。”
“啊？”
沈卿秋，汗流浃背中。
“所以说道友你赶紧放开我，我要去看热闹了。”
望着对方离去的身影，沈卿秋无奈的挠了挠头。
这下倒好，直接整了个大的。
转过身，正对上竹言溪充满疑惑的眼神。
“他说的人……不会就是你吧？”
“……”
“方家少爷……是方浮生那厮？”
“……”
沈卿秋没有答话，而是快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昨天的细节。
“回头再告诉你，先上山看看。”
竹言溪撇撇嘴，抬手结了个御风的符印，然后拉住沈卿秋的手。
“你不是挺厉害么，为什么不自己御空？”
“因为我喜欢让别人动。”
沈卿秋回呛到。
“对了，到时候你先到我那里换个衣服，方浮生他见过你，只怕到时候要玩点烂东西。”
“嗯。”
山下的城距离璇玑宗并不算远，片刻的功夫二人便越过了山腰处的大门。
…………
“师父，这儿看起来就不是我这种穷鬼该来的地方啊。”
“没关系，买不起长长见识也是可以的。”
一位身着黑袍的年轻人抬头仰望着黑市富丽堂皇的大厅，以及来来回回地、身姿曼妙的侍女们。
“话说为什么让我去璇玑宗而不是去更厉害一些的苍梧剑宗呢？明明那些剑仙姐姐要更漂亮一些啊。”
“出门在外收收你的性子，我让你先去璇玑宗走一趟自有我的道理。”
“好吧好吧，我听你的就是了。”
年轻人搓了搓手指上那个不起眼的戒指，然后迈步走进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