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工作一如既往没有技术含量。
当然，有技术含量就坏了，这一般意味着出事概率增大。我是安全员，这个岗位不出事时存在感极低，出了事存在感极高。
因为几颗行道树在我们预定的围挡范围内，所以市政部门要把树挪走，据说树很贵，一棵一千多块，不过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就是了。挪树的工人，运树的货车都是市政方面找，我们只负责很无聊的活：在工人干活时看着，避免人家挪树时刮断了电线/通讯线，然后他们拍屁股走了，最后变成我们工地的责任，说不清楚。
白天市内不让货车通行加上占主干道挪树会影响交通，所以干活时间定在了半夜，我和另外一个受苦的技术员一起蹲在工地围挡旁等着：货车从市区外开进来很需要一段时间。
冰城的柠檬水挺好喝的。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看到萤火虫的舱盖打开了，车长小姐拼命朝这边招手——应该是找我吧？晚上十点大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
跟另一个倒霉鬼说了声，我走过天桥到萤火虫旁边。
“晚上好？”我如前两次一样伸手打招呼。
“你在喝什么？”她指指我手中的塑料杯。
“柠檬水。”
“茶？”
“虽然是奶茶店卖的，但不是茶。话说这是常识吧？柠檬，柠檬啊。”我的手指有些痒，想敲她的头。
“你同事喝的什么？”
“也是柠檬水，我一起买的。”
“那你怎么不给我买一杯？”
啊？虽然有点怪...不过为什么没给她买呢，果然——“你心里没我！”她带着几分恼怒大喊。
这是什么？我嘴角一阵抽动：“为什么要给你买，我们很熟么。”
“当然熟，而且太熟了。熟得一口咬下去没有任何嚼劲，直接稀烂的程度。更重要的是，你是无可救药的，颜狗啊。”
对于她的后半句，我确实无法反驳。
黑色的珍珠排成一条线，顺着吸管咕噜噜地被车长小姐吸进嘴里——声音是我脑补的，我和她不远不近的距离能看清吸管，但听到那微小的声音就强人所难了。
“呼...哈，好喝。”车长小姐满意地叹息，当然好喝，因为这是奶茶店最贵一杯加上各种小料的顶顶配，好贵的。但看着她在喝奶茶，我感到一阵幸福快乐。怎么说呢，大概是给猫咪买了个猫薄荷球，看着它疯玩的感觉？果然消费主义能给人带来快乐，哪怕是给别人消费也一样。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猛喝一大口后，车长小姐低头对着我说道。
“嗯？”
“我的女神，我的救赎者，我愿意把我的银行卡，我的支付宝余额，我的微信余额还有钱包中微不足道的几十块钱现金无偿地献给您，只为了换取您不经意间的一瞥，那样，即使我身处地狱的烈火中，也感到无比幸福。”
“？你在幻想什么？而且你现在一直看着我啊，何谈一瞥？”
“是你在幻想什么，罗亭？你不是因为我的一句话，就给我买了奶茶么？”
“如果数分钟的长篇大论算一句话的话，那如你所说。我实在不想听你再重复一遍喝奶茶和拆掉萤火虫无线电之间的辩证关系。”
“切。你记下地址。”
“地址？”
“XX省XX市XX区，青年大街168号文文便利店前T14986萤火虫车长舱盖，@#￥%上尉收。煮茶器寄这个地址。”车长小姐说道，中间突然口糊了一下。
“我没说给你买吧....等下？！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名字？”
“你说了名字啊，上尉前面。”
“那你就写上尉收就好了。”
“这不是重点啊！”我正欲争辩，一辆银灰色的破旧面包车和一辆蓝色的中型货车顺着大街开了过来：市政的人到了。
我心情复杂地跟车长小姐再见，她微笑捧着奶茶，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