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嘣嘣嘣....”棉被在树干上慢慢滑动,发出难听的摩擦声,突然“啪”地一声脆响,树皮碎裂,木屑乱飞,我急忙躲闪。昏黄的路灯下,细小的木渣入侵丁达尔效应下的尘埃,将均匀分布的后者冲得粉碎。

吊钩低垂,棉被和树皮一起滑落到地面,可下面的树根还是牢牢扎在地中。很显然出了问题,之前的处理只是用工具割断了四周的树根,但正下方的树根就没办法了。市政的思路是用棉被裹住树干(避免吊绳勒伤树皮)直接硬拔,但现在树皮都被整块撸了下来,还是没能拔出。

“这树活不了了。”一个穿着迷彩服的市政工人抱怨,他们跟市政到现场的领导简单讨论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继续硬拔,这次吊车明显提了力量,我心惊胆战地看着棉被裹住破碎的树皮滑到了枝杈处,伴随着咔吧吧的断裂声,尘土飞扬,整棵树跳了起来又打横垂下,树枝插进了电线中间,其中一根线猛烈地弯曲,弹了一下,谢天谢地,没断。

我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街对面。

车长小姐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现在已经是午夜,可我还是希望车长小姐能一直看着值夜班的我,当然这么想很过分,她也要休息的。

这辆中型吊车也算庞然大物,但是跟萤火虫比起来简直单薄不堪。一棵,两棵...货车装满了,工人熟练地甩过几根粗绳扎紧,将翘起的枝杈压服下去,还剩几棵树没挪,只能等货车来拉第二趟了。

市政的人钻进了他们的面包车,工人开始抽烟,给我同事也递了一根,他边说“我有”,边也掏出烟盒吞云吐雾,只有我垂手站立,感觉很蠢:工地不抽烟是这样的。

“你们是新来的大学生?”刚才说话的工人问道,他是这伙工人的头头,而且明显和市政那边不太对付,刚才就拔树的事宜险些吵起来。

“嗯,是。今年才过来的。”我答道。

“一个月多少钱啊?”他问起了最常见的问题。

“五千多吧。”

“那不错了,给交五险一金吧?”

“交着。不错啥啊,太累平常也没假,半夜还得值班。”我和同事抱怨道。

“那我们晚上还干活呢,也跟你差不多。也是,你们是大学生。”工人舒畅地吐出一大口烟雾,点点头说道。

抽完一支烟,我们就散开了,我和同事一如既往在拉面店。

今天多点了个拌鸡架,说实话不是很好吃,肉很死,汤汁的滋味也没吃进去,跟我经常去的那家专业拌鸡架店差得远。但我突发奇想,又点了份拌鸡架打包,飞快地走过天桥,将塑料袋挂在了萤火虫的车体机枪上。我美滋滋地优哉游哉走回拉面馆,这小小的快乐让我整个人膨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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