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昏暗的烛光下,我睁开了眼睛。

眼前的绣绷之上,一枝寒梅宛若从缎面之上开出,随着微弱烛光的摇曳,泛着点点游移不定的光泽,细细看去,总觉得让人不自觉地自心底泛出些许的寒气。

隐隐约约的,似有几分锋芒,藏在其中。

周身的气血空空如也,神念也近乎消耗殆尽,以至于头痛欲裂,然而,心中却是极为舒畅。

若非夜深人静之时,我几乎要长啸出声。

刚刚那第三转,或许连一个刹那都不到,然而,足以让我窥探到一个全新的境界。

一个,曾经的自己梦寐以求的境界。

当然,为此付出的代价亦是极大。

哪怕有着观照图景温养精神,一夜之后,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我依然觉得精神有些萎靡,整个人都有些虚,提不起劲儿来。

昨晚上的那一回,几乎将我的气血和精神都给榨得干干净净。

早上起身,坐在梳妆台前,我瞧着镜中映出的那副面色有些苍白,以及眼眶下边有些发青的模样,搭配着那份越发凸显的柔媚之感,委实有着几分病美人的风姿。

直把为我梳妆的兰香吓了一跳:“姨娘,你——”

“昨晚上没睡好,身子有些乏,”

我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你帮着稍微遮一下,不然待会儿去太太房里,不太好见人。”

可惜,哪怕经过了梳妆的掩饰,早间去钱氏那儿请安的时候,整个人还是颇有几分有气无力的。

“江姨娘可是病了?”

钱氏看着我的模样,问道,看着有些关切。

“多谢太太关心,清澜不碍事的,许是昨儿睡得不好,一整夜没着罢了。”

我的语气很是恭敬,用着同样的理由,“今儿回去多休息会儿,养养精神,到晚多半也就缓过来了。”

“没有大碍就好,若是病了,只着人来说一声,多加歇息就是。”

钱氏微微颔首,叮嘱了两句,便不再看我,转头瞧向一身盛装打扮的王氏,“春兰,你也是家中老人,知晓规矩的,今儿去真武行宫上香,定要恭谨行事,依着规矩,莫要生出什么事非来。”

话中,意有所指。

“春兰明白。”

王氏脸上满是喜意,躬身行了个礼,然后又得意地看了我一眼,目光之中,仿佛带着某种胜利者的神采。

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暗搓搓攀比,我心中只得暗暗叹气——这……又是何必?

今儿的钱氏心情很是不错,在一起说了几句闲话,便摆摆手让我们散了。

从屋中退出去的时候,我听到了私底下的一声嘀咕。

“睡得不太好?只怕是心病吧?”

听着声音,像是赵姨娘在和一个丫头在小声地嘲弄,目光还在不住地往我这儿瞟。

我自是没去搭理,只是在前面走着,往自家的清乐院行去。

秋菊紧跟了几步,凑上前来:“江妹妹,你真的没事儿?”

“有事儿!还是你的事儿!”

我看着她那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没好气地啐了她一口,然后就见她张大了嘴,一脸的茫然。

“啊?”

“还不都是你日日撺掇着我去绣活儿。昨儿晚上,一整宿脑子里都在转着你那寒梅图的绣法,还有太太过几日要考教之类,睡都睡不着,今儿早上起来,就成这副模样了!”

我索性将责任全往着她身上推——当然,对此,我也是理直气壮的,昨晚上脑子里确实大半想的都和这玩意儿相关。

“啊……这个……我只是让你绣,可也没让你这般入了魔怔啊……”

秋菊嘟哝着,不过大约似乎觉得有些理亏,缩了缩脖子。

果真是个厚道人,好欺负的。

见了她的模样,我便继续趁胜追击:“今儿回去我要好好补上一觉,养足精神,白日里你莫来打扰我!”

“哦,知道了。”

秋菊弱弱地答应了,过了片刻,又眼巴巴地凑了上来:“那个,江妹妹,你睡上一觉,应该能好吧?”

“大概……能吧?”

我有些不太确定——精神还好,主要是气血的亏损,不一定一天就能补回来。

要不,晚上多吃两根野参?

可是,着实有些心中滴血啊——自家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存货,这么十几天糟蹋下来,就快空了一半了。

由不得我这个有着仓鼠癖的不心疼。

这般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和秋菊扯着有的没得,顺带着继续往前走着。

刚刚走出长廊,恰好迎面一阵寒风打着旋儿扑来,直从各处缝隙往衣服里面灌去。

秋菊打了个哆嗦:“好像,又冷了些?”

我停下脚步,仰起头看向天空,天空之中的阴云,比之往常要多了不少,阳光也黯淡了些。

“看这云,今儿晚上怕是要下雪。”

我喃喃地说了一句,

“又要下雪啊……”

秋菊嘟着嘴,不过看着,似乎又有些兴奋,“雪会大吗?”

“应该还不小,可能还要积下来,往后的几日,有得冷了。”

我随口说着,视线在周遭一扫而过。

庭院之中,那些夏日里茂盛苍翠的树木,此时早已是枝枯叶黄,光秃秃地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些枝叶甚至已经被风吹断了。

忽然,我的眼前一亮,“秋姐姐,你等我一下!”

随后,我便在她的不解眼神中,快步走到庭院中的一棵枯树下,从一团厚厚的枯草中拖出了一根枯枝。

三尺上下,通体笔直,唯有在近段半尺多处,有着一处横向的小小的分叉。

“江妹妹,你这——”

秋菊看着我,有些莫名。

我有些地扬了扬手中的枯枝,将上面沾染的些许枯叶灰尘甩去:“秋姐姐,你不觉得这根树枝很好看吗?”

“好看?”

秋菊眨了眨眼,满脸的疑惑。

唔……果然是女孩子,难以寻出这份美。

我自是不去理她,拿着这支着实让人难以放弃的树枝,握在手中,比了几个花样,一时间只觉得极为顺手。

若非自家如今身体人去楼空,实在无能为力,简直当场就想在这园中耍起来了。

“自是极为好看的。”

我用力点了点头,如此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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