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为最恐惧的事情是什么?”

“死亡,以及让别人死掉。”

“如果死亡的过程不再是痛苦,而是愉悦的快感,你是否还会恐惧?”

“死亡……不再痛苦?”

“你觉得这个世界有多少人是幸福的呢?无形的灾难逐渐吞食那些颓废的灵魂,与其生,不如死。”

“为什么是我。”

“你不是早就恨透了这个世界么。”

黑暗里,缓缓睁开金色的瞳孔,照亮昏暗的密室。

男人低下脑袋,向身前石碑内的永恒存在献出祭礼。

……

夜晚,安诺坐在客厅沙发抬起头,身躯没有征兆的颤抖起来。她觉得有一股寒意涌来,很快又散去。

“奇怪?”

她小声地嘀咕,还以为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但没有多想,歪着身子斜靠在沙发上,看着电视里重播好几遍的电影,欣赏其中的作案手法。

男主是个潜水教练,还是个狂热的赌徒,妻子父母双亡,是集团唯一继承人,为了侵占财产有钱赌博便将妻子诱骗他国,将其杀害后又伪造妻子失踪的假象,以骗取当地警局的失踪证明。故事的主要部分并不是围绕男主杀人,安诺却觉得男主的杀人手法很新颖,又浪漫又悲哀。

客厅门推开了,是逛完超市的安纳贝尔,她眼神幽怨,盯着躺沙发上没心肝的女孩,自己手里则提着两个满满的大袋。

起因是安诺吵着要吃零食,什么办法都用尽了,委屈撒娇无理取闹,实在没办法的安纳贝尔不得不去买零食。

谁让这是她的女孩的呢?

“回来啦。”

安诺压根没有看身后,听到动静慵懒地打招呼,安纳贝尔看了许久只觉深感无奈,将装满零食的袋子放在茶几上。

“谢了。”安诺伸手就去碰。

安纳贝尔已经习惯了女孩的无赖,挨着女孩坐在一起看电视。

身旁一直传来放肆的咀嚼声,当她扭头时,只见刚塞完薯片鼓起嘴像小仓鼠的安诺无辜眼神。

“你在看什么?”女人指的是电视。

“新出的电影,看了好几遍。”

安纳贝尔好一会确定了电影内容,目光迟疑,“我记得我们在电影院看过。”

“对,那天我们还不小心撞到了个小孩,他又哭又闹,你不得不牺牲了自己的爆米花,而我抱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安诺回忆起那件事不免感慨,安纳贝尔根本就没有邪神样,自己相比更算一个大恶人。

安纳贝尔点点头,但更在意这妮子为什么要重复看好几遍的电影。

安诺仿佛读出了女人的心声,嬉皮笑脸地说,“我在揣摩男主的杀人手法。”

“揣摩?”

安纳贝尔震惊,又逐渐理解,毕竟她是怪异,自己是邪神,本就是两个不被联邦政府容忍的怪物。

对于她们而言清算会执行局的人都是敌人,面对敌人总不能一昧的逃避。

可是很奇怪。

因为看这部电影并不能学会什么天衣无缝的作案手法,男主杀妻的过程很简单,利用信任将妻子骗来潜水,把她关进早已准备好的铁笼,让其活活淹死。

男主之所以不被发现是因为事发地点是座小岛,岛内的警力实在有限,没法顾及失踪的外地游客。

这怎么学习杀人手法?安纳贝尔认为这简直是扯淡。

先不说如今联邦政府的监控能力,光是清算会组织就完全有办法找出被杀害的清算者,根据残留的“痕迹”,利用权能或者灵物,从而寻找到凶手。

这妮子连这点都不懂?

“我当然懂。”

安诺再次洞察女人的内心困惑,笑着指了指电视,此时电影内容刚好进入叙事环节,幽蓝的海水吊悬铁笼,摘取氧气护罩的女人仰望天空。她的意思很简单,只是单纯喜欢男主妻子死亡时产生的美感。

“我在想,安纳贝尔如果对我绝对的信任该怎么办。”

女孩叹息,很纠结这个问题。

可这个问题又什么好纠结的,绝对的信任是件好事,单纯的邪神安纳贝尔有些不明白。

“你怕我把你彻底吃掉?”安纳贝尔疑惑。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如果有一天我利用我们间的信任把你杀害了,会不会觉得很惋惜。”

“你想杀了我。”安纳贝尔觉得很有意思。

“只是打个比方,觉得这个世界上信任一点也不可靠,当然啦,除了我最亲爱的安纳贝尔。”安诺扁扁嘴,“我只是觉得自己生病了。”

安纳贝尔上下打量这充满弱气的女孩,她确实生病了,怎么看都是病怏怏的样子。

“不是我的身体啦,是我的心,我的心生病了。”

“你抑郁了?”

安纳贝尔迟疑,有些不安。

莫非是在变相诉说自己晚上的侵略?

“我记得你说你要吃草莓味触手的。”安纳贝尔犹豫,“还吃不吃?”

“安凝在这座城市。”安诺忽然坦白。

“我知道。”安纳贝尔目光收拢,一脸平静。

“你知道?”

“我一直都清楚,她们来到这座城市时我就发现了,我怎么说也是个邪神,在这几年里,白花市已经算得上我的地盘。”

说完,安纳贝尔直勾勾盯着安诺眼睛,一字一顿补充:

“包括你下午跟她们的见面。”

“早说啊。”

安诺原本的心虚在这一刻消散得无影无踪,早说嘛,既然安纳贝尔知道的话,她也没必要心虚了。

女孩又变得没心肝了。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天窗,她的眼神本来忧郁,像是内心得了疾病,眨眼间就痊愈,倍儿棒。

她引诱似地用肩膀蹭了蹭安纳贝尔,这勾起了女人的性致。

“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什么?比如这座城市最近要发生些大事。”

“你很敏锐。”安纳贝尔低头修剪指甲。

“我一直都很敏锐。”女孩得意。

“其实没打算一直隐瞒你,只是觉得还没到恰当时机,你很不安分,我怕你提前知道以后会搞事情。”

“这是你的刻板印象,我是向来是乖巧的人,你想想,这几天晚上你蹂躏我时,我有没有逃跑过?”安诺手指微弯,轻轻敲击侧脑。

安纳贝尔仰头回忆,确实如这妮子所说,她在床上的时候苦苦呻吟,痛苦与愉悦并兼,没有逃脱。

但更像是实在没法逃脱所幸不挣扎了,第二天晚上的女孩可是发生了相当大的动静,又哭又哀。

原因是安纳贝尔不仅亲自上阵,还携带触手同时进攻。

完事后这妮子像是换了人格似的,充满欲望地眨眼,非要嘴贱地说安纳贝尔你行不行啊。

于是那一天的夜晚格外漫长。

“所以你还有什么秘密,全部都告诉我,例如这座城市为什么最近出现大量怪异事件。”

安诺幽幽地盯着女人的眼睛。

“我想那些怪异总不会都是你的仆从,你是邪神,可我对你足够了解,你可不会随便发展怪异仆从的,我应该算是你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怪异。”

这一刻,仿佛说话的不再是安诺,而是自诩为魔鬼的莎诺小姐。

安纳贝尔闭上眼点头承认,也没有反驳。

“这座城市沉睡了一位邪神,它即将复苏,掌握着有关扭曲的权柄,最近它似乎要复苏了。这就是执行局跟清算会不断涌进的原因,他们都是为调查协会开路,但谁也不清楚那位邪神到底藏在哪。”

安诺眯起眼,伸手抚摸女人的脸,然后揉了揉她的眼睛。

“不要闭眼睛,好好看着我。”

安纳贝尔睁开眼帘,女孩的手很冷,冷到连她这位邪神都觉得诧异。

“所以当初你将我带到这座城市,不仅仅只是为了躲避,更多原因是因为这位沉睡的邪神,对么。”

“不。”安纳贝尔摇头否认。

她抓住安诺的手,沉默了好一会,将女孩的手放下,继续修建自己的指甲,低着头说道:

“只是巧合,我觉得白花市很安全,因为没有那么多怪异,所以驻守在这的清算会成员也很少,可没想到为什么怪异少的原因,沉睡的邪神没法创造怪异,可同样的,其他怪异也不敢待在古朽者附近。”

“所以你是最近才知道有一位邪神沉睡于此的,可你没想过要离开,你想窃取它的力量。”安诺觉得这就是真相。

安纳贝尔依旧摇头否认。

她吹了吹指甲,双手捧起安诺的脸,抵住女孩的额头,无奈地苦笑。

“谁让诺诺总想着找邪神,只为了解那次惨剧的真相,我觉得真相什么的都不重要,可实在没法扭过你。这里刚好有位邪神,虽说与邪神的接触风险很大,可总要让你尝试,让你得到答案也好,让你死心也好,这样你才能乖乖地永远待在我身边。”

“你是灾厄阶,可终究没法跟古神阶相比。”安诺别过脸。

她很别扭地酝酿台词,好一会才说,“还有,我为什么要乖乖地待在你身边,你凭什么管我。”

“又皮了是不是。”

安纳贝尔微笑着亮出修剪好的指甲,将女孩推倒在沙发上,客厅灯光忽暗,传来女孩欢快的咯咯声。

很快,欢声笑语变成了哀鸣。

……

凌晨,无人的街道。

这座城市宛如鬼城,每一座建筑变得格外昏暗,仿佛被一层名为腐朽的雾莎笼罩。

一道火光忽然亮起,在距离地面一米多的高度悬浮平移,沿着街道徘徊。

女人惊恐地躲在小巷,透过缝隙看着那团不断漂浮的烛火。

以及……

托举烛火的无头尸体!

“对,对不起……”她埋头哭泣,身体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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