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片药田种的皆灵草灵药,品质极佳,年份极长,时至今日索求之人不计其数,无一人到手。
云清漪突生念想,将这片药田里的东西全部送人,当快步来到田埂边上,忽然止住了举动。
非变卦舍不得,冷静之后只是觉得人家未必接受。
两天前终于见过了,见到了上门的陈暮,该说故人再会,还是夫妻重逢,都不是。
二人平和的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没了然后,好似萍水相逢。
当时不觉得什么,想着既然他不恼怒,平平静静的倒也不错,或许那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也放下了。
然云清漪回去以后,耳边萦绕的杂念无论如何消散不去,心绪愈发的烦乱。
仔细思量一番,发现事情根本不对。
渐渐的恍然,相见时之所以和气,倒不是放下了,恶意使然而已。
云清漪不断的寻找理由安抚杂乱的心思,无济于事罢了,于是想到为当初的不告而别进行补偿。
诚然,云清漪认为就这么过去了,不论怎样都不再提起,他要什么都给他,只当那件事情埋入万丈深渊。
却莫名的焦躁,看着身前的药田,焦躁越来越浓郁。
安慰转为了自忖,问为什么会这样,他陈暮都不提了,为何见了一面就再也平静不下来。
究竟是什么束缚着这一切,愧疚?或是感情?
云清漪不大敢想自己是否真正对陈暮动了心思,曾不愿回想二人过往的种种经历。
他从未表现过厌烦,只做着应尽的责任,无微不至的照顾毫无怨言,更不会向邻里大诉苦水。
反而逢人便夸,好媳妇的名声来得莫名其妙。
顷刻间,思如潮涌。
云清漪的耳朵红润了,不再认为送这片药田他不会要,而是自己似乎没有勇气过去了。
这时的思绪里容不下了别的,改换那场不告而别后,周围的邻里会用怎样的眼光看待他。
娶进门的妻子忽然不见了好几年,任谁都免不了追问。
自己走了,一了百了,他又是怎么面对各种异样的眼神呢,还有各种的流言蜚语。
秋风起,日渐凉。
听闻衣带猎猎作响,如寒针般钻进云清漪的肌肤,阵阵绞痛也是真,当真一步错而悔千年。
心情在此刻完全完全不受云清漪控制,想控制也控制不了,同积蓄了多年的江河突然溃堤了一样。
这时,一个隐晦的念头闪过。
曾为人妻时,每当为毒素侵身沦为废人这件事而心烦意乱,都会有人过来嘘寒问暖。
那种感觉很不错。
现在为何没有了。
与此同时云清漪坚持反思,自己何时变得这般脆弱,已然超越天功境界的自己,什么时候为外物动容过,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自始自终想不通。
这时的云清漪就像一朵因受惊而闭合的清莲,任风吹不摇,一动不动。
……
林中鸟的脑袋往左歪完往右歪,观察了陈暮得有一个时辰,他分明端着一张丹方,心思却不在其上。
本来是有事再出一趟远门,他如此异样,忽然不放心了。
凡人永远无法理解修士的想法作为,弱者体会不到强者处事的高度,只有两个人并肩而立方可惺惺相惜。
故林中鸟看不透陈暮脑子里装的什么。
他若像往常一样,二话不说扭头就走了,放他在竹影门也出不了事。
林中鸟的不正经拿捏的有度,此般模样的陈暮,岂可留他一人待着,保不齐回来时就看不见人影了。
“我说你小子到底怎么了,让我都跟着着急。”
“想不通一件事。”
林中鸟闻见回复,趁机靠了过去,追问道:“赶紧说,解决完了我就走,四缺一,那边都等急了。”
到嘴边的话陈暮又给咽了回去。
急得林中鸟即将破口大骂。
“我真想揍你一顿。”
“我再想想。”
“你……好好好,中午之前想不出,我必给你一拳,睡一觉啥事没有。”
当初作为陈暮妻子的云清漪并不是这个名字,同样姓云,叫云衣。
她无故消失之后,旁人询问过,只答染了重病,回娘家找了个清净地方养病去了,时不时过去探望。
许久后。
陈暮终于开口,称前往冰云宗时遇见了一个朋友,改名换姓的把事情说与了林中鸟。
这个朋友终日郁郁,终于得见一回,也是陌生人一样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话,再无下文。
“这种事不好说。”林中鸟叹道,“不过也怨不得你朋友守不住老婆,他一心付出,奈何人家根本没当回事,伤好了也可以偶尔回去看看,费不了多少力气。”
“那该怎么做。”
“好马不吃回头草,死心呗,难不成贴上去问为什么?和好吧?贱不贱。”
这么多年,陈暮早放下了,日子总得过吧。
但是忽然的遇见,没有准备,心绪难免紊乱。
静下来仔细梳理一遍,虽不至于林中鸟所言的严重,只当没发生过是最好的选择,恨也要费心思不是。
林中鸟摇了一摇头,再道:“人家事,你少掺和,我说的也不一定对。”
“明白了。”
鬼晓得他明白了什么。
林中鸟叮嘱道:“没事别瞎琢磨,我这趟还得半个月,你好好看家,别跑远了。”
陈暮端着丹方,头也不抬的问道:“你三天两头往外跑,干嘛去?”
“搞钱。”
言毕,急匆匆的走了。
唉——
许久,一声长叹随风去。
陈暮放下了丹方,心道这世界还真小,她的身份居然就是云清漪,实在高攀不起呐。
请她出手相助的法子终究免了吧,两个人都尴尬。
一念至此,福至心灵,陈暮抓着头发,竟有些想开了,比当年走出失意时看得还透彻。
年纪轻轻的,为情所困算什么。
林中鸟的话给了提醒,抓紧搞钱,先把风庭鹤的账还了,剑的事以后再想办法。
“也是,路总要朝前走的,先把钱还了再说。”
“那可不,三万七千两呢,不然你先还我一点利息?”
一道不合时宜的回答响起。
陈暮知道这是风庭鹤,转身望过去,却还看到了另一道身影,正是许久不见的秦景君。
“好久不见。”
“嗯,是挺久了,过得怎么样,修士当的还适应么。”秦景君面无表情的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