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中城酒店。”听着这个老土的名字,陈衣露点了点头,便又听林景芝说:“我也会去的。”
“她呢?”
“什么?”
“她一个人吗?”
“她母亲刚好也在,不碍事的。”
陈衣露无所谓,她并不害什么。
其实这不完全奔着所谓道歉去了,更多的是为了交情,林景芝看重陈衣露是圈内人,人尽皆知,要超过她并不是吹嘘的话,这与学校里老师在期末写学生册子里的映像截然不同,林景芝不用照顾谁的情绪,她的学生本就优秀,有何必写些安慰和虚情假意的话呢。
对方挺想结交陈衣露这位未来必定的灿烂辉煌的人才,上流社会就爱搞些琴棋书画,诗酒花茶这类,虽然她的琴是钢琴,但在这个国际化的时代,琴不必拘泥东方的范围,就像是酒可以囊括要用高脚杯盛一半的红酒。
陈衣露晚上不回家吃饭,所以在中午的时候嘱咐着温鹿溪并给他留了点钱让他出去吃,林景芝照常着开着车,只是今日载着陈衣露。
“我这位朋友白手起家,她嘛,就有些小农思想,你该明白的。”
听着老师的话,陈衣露用着干净的白布擦着眼睛,“我明白,就是那种不论对错都向着自家人。”
“差不多。”林景芝笑了笑,“她对我挺好的,所以嘛,你收敛些,她可能会说话有点简单直接。”
“我尽量吧。”
林景芝和陈衣露下了车进来酒店,报了包厢号便是有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引导着她们,乘电梯来到指定楼层,然后走向尽头。
骨折其实都是假话,陈衣露进了包厢才是明白,伤筋动骨一百天,可那位好像除了有点不耐烦以外,似乎没有什么问题,只有四个人,所以是挑的最小的包厢,但坐下来离着也不算近。
人到齐了开始上菜,林景芝是与对方说话聊天,餐桌上都是她们的旧事和往日的经历,陈衣露的精气神很好,以至于她吃东西都吃出慢条斯理,从容不迫来,不受什么影响,这该说是雅了。
“对了,我一直听你说你这学生弹琴很厉害啊。”老师的朋友夸赞人的用词都很直接,陈衣露礼貌地看向她,是微笑着。
“拿了多少奖啊?”她又说。
陈衣露是长话短说地提了些比较知名的大赛,她的名次从未掉出前三。
“倒是为国争光了。”
林景芝十足地满意,面前的酒杯又被倒满,她一口喝下,然后道:“上一次学校校庆,衣露她上台表演,令一大票人满意。”说到这儿,她拿着筷子夹着桌上的菜放进嘴里嚼着。
“这里的菜很好吃,酒也不错,比我们上次去的那地方的酒要好喝些。”林景芝向着陈衣露道。
陈衣露看着那个穿着可谓是潇洒的罪魁祸首,像是捕获到了她的兴趣,她的母亲便是介绍道:“我女儿,王蔚之。”
陈衣露只是点点头,没有介绍自己,她觉得没必要,想来都知道。
“对于你踢我女儿,导致她在医院躺了几天,我既往不咎。”对方的话语是突然转折到了主题,有点生硬,但换一种说法是直接。
“道个歉就行。”她又道。
“她先和我道歉,我想你也知道前因后果吧?”陈衣露看向对方,不惧对方的目光,她的语气没有平常的冷淡腔调,气质也有所不同,林景芝默不作声看着,她被夹在中间真不好说话。
埋头吃东西的王蔚之听着这句话是抬起头来,她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但她这几年心高气傲惯了,让她道歉很艰难,她自己都要首先说服她自己才行。
“道什么歉,我都知道,不过是摸了摸你弟弟,算得了什么?大不了负责就是了。”
陈衣露诧异,对方穿着考究,竟然说出这种歪理,这样的腔调真让人不适,也不懂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财大气粗还是权力滔天?她坐的还算规矩,情绪稳定如常,朴素的白色丝质衬衫脱俗这里的纸醉金迷,她修长的手指把眼镜摘下放在一旁,然后看着对方道:“我弟弟是人,又不是物件,不是说弄脏弄坏了,就可以买下来然后就算了。”
“不过就是酒喝多了嘛。”她打了个哈哈道:“谁醉了不会做些平日不敢做的事情嘛,我女儿只是犯了一个所有女人都会犯的错。你老师林景芝以前喝醉了还把别人车砸了,这不算什么。你也是成年人,也喝过酒吧,既然喝过酒那应该也醉过吧?也做过些胆大的事情吧,所以不要那么咄咄逼人,大家都是一种人。”
一种人?某种情绪突然破土而出,是从心脏蔓延出,她讨厌有人拿自己做对比,做挡箭牌,看着对方还算顺眼的容貌只觉得发生了变化,丑陋不堪,平和情绪终究持续不了多久,她的话把自己牵扯到了闷热难耐的夏天,焦躁郁闷接踵而至的日子,酷暑的季节,吵闹的蝉鸣与挠人的蚊虫鼠蚁活泼的时期。
林景芝依旧不为所动,她不说话,静观其变,实在是难以抉择。
“你女儿那是猥亵,你女儿那是**未遂。”陈衣露认真地道,她无比烦躁,说完这句话,拿起眼镜便是离开了,就这样不了了之,真是荒诞无稽,离开了香烟酒精共同沉沦的包厢,脱离了声色犬马的地方,对方太王道了,不讲理,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陈衣露懒得与这样的认多言,可能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会为了名利甘愿出卖所有的人,真够粗俗的。
她不是小人物,不是市井小民,大酒店的装潢吓不到她,里头精致的摆设也是如此;珍贵的食材,奢侈的菜肴无法挑拨她的世界观。于她而言都太平常了。
重新戴上眼镜,她认为自己当下要好好审视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