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溪的发夹很好看。”陈衣露注意到了弟弟发丝上夹着的白色兔耳朵,不免又是道:“当然,你更好看。”这稍许肉麻的话语已经是陈衣露能够说得最矫情的话语。
她认不出这双兔耳朵所代表的金钱价值有多少,只当它是路边街头小摊里并不值得留恋的众多之一,廉价,便宜,或者该称之为物美价廉。
陈衣露只是笑,她太漂亮了,无法鼓起勇气去让她难过,也根本提不起恶劣的精神来强迫她做出些违背她本意的事儿。
该是秋干物躁的时间节点上却潮湿得不得了,要怎么说才好呢?很难找个确切的词汇描绘这个秋天,燃烧的香烟丢在路边不用高档皮鞋用力碾,空气中百分之七八十的湿度会逼着它熄灭。
陈衣露的眼镜给少年戴上了,清冷如月光纯洁的女孩难得来了点玩乐的性子,沙发上戴着眼镜的他精致斐然,她不知不觉靠近着,透过眼镜的镜框盯着他的眼睛,以前她觉得弟弟的眼睛像是世界上最小的海,清澈干净,有着大自然的秘密值得她去探索,她情不自禁地靠近着他的唇,稍微地含着他的唇瓣,轻柔地咬了咬,陈衣露没有进一步动作,浅尝辄止。
“姐姐…”
陈衣露:“怎么了?”
“你爱我吗?”
他的问题,出乎意料,不像是现实世界的口吻,到有些烂漫主义的味道,他这个年纪的男孩子都挺热衷这个言情小说的桥段,陈衣露很愿意向着他的意愿回答,所以她道:“我当然爱你了。”说罢,她在思考些还要说什么。
她对于情话几乎是根本不了解,她不需要说什么情话来表达她的心意,因为她在这一方面高高在上,是别人用那些自创的,引用名人的,从别处改编的情话情诗来说给她听,念着的每一个字都饱含心意,每一段句子都富有感情,那些人她真的是觉得可怜,她不懂得这有什么好说的,而如今轮到她自己了,陈衣露开始搜寻着曾经听过,读过,看过,有关爱情的段落和句子又或是诗词歌赋……
“姐姐,有没有人和你说过,你很丑?”
思绪断了,是弓弦承受不住的崩断,是蚕线的细致一直拉长后的断,可这更接近做着美梦给吵醒的那种断,打断了接下来的美好叙事。
陈衣露看着弟弟的眼睛,那片最小的海失去了风平浪静,换上的是波涛汹涌,少年晦暗不明,博物爱慕和关注的神色看得太多,这样的倒是头一遭,陈衣露的情绪平和稳定,她是乖巧地道:“没有人。”她摇着头,姐姐说着实话,温鹿溪看着她,是慢慢笑着。
她疑惑,她的不理解油然而生,从小到大没有人说她“丑”“难看”这类,最狠的词也就是“贱”再不济就是“坏”说她不好看的人陈衣露真的记不清了,可能是她太自大了,自动忽略那些话,也许是狂妄到了一种无可救药的地步不相信那些字,自然便是没有。
“没有人说过我丑,在我的印象里我认识的人没有这么不礼貌。”陈衣露像是画了一条重点线在“认识的人”下面,红笔墨水的标注太显眼了,她的话也是明显的不敢百分百确定这种事情。
“那有人说你很好看吗?”
这话话完全就是废话,与一加一到底是不是等于二一样的毫无意义的问题。
陈衣露耐住性子,轻悄悄地说道:“很多人,我记得鹿溪也说过。”
是吗?好像是的。
电视机播放着十几年前的情歌,如今再听也流行当下,温鹿溪摘下了陈衣露的眼镜,但他也没有交还给她,是拿着框架自顾自地看起来。
他的气质不知不觉镀上了一层不羁,一种野性难驯也就是不服管教,弱势的他是过去式了,现在的他好像无法掌控,脱离了束缚……可惜只是短暂的,给人一种恍惚的梦幻。
陈衣露揉了揉弟弟的脑袋,抚摸着柔顺的发丝,她没有注重他的那些奇妙话题,她想了一堆关于告白的话语,有很多很多,毕竟她听得也是很多很多。
像是打翻了易燃物,又戏剧性地碰到了火,起因可以是打火机,也可以是火柴,甚至是火折子,只要与火有关都行,火焰,迅猛凶猛地燃烧吞吃着周遭的氧气,火光的滚烫是无法直视,但也甘愿受着炽热的侵蚀只为了向前,烧掉衣物,烧干血液,烧干皮肉……陈衣露想出了酸涩肉麻的句子,但她有点难以启齿,传统的东方女性保持着委婉含蓄以及那不善言辞的爱意,所以就算是清新脱俗的情话她也要酝酿一会儿才敢说出来。
也许写一纸情书要比念出告白来的好?所以她又想了想,对音乐方面她可以说是才华横溢,天赋异禀,但对写句子,写作文之类的,她只能说是个中等的水平,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本来想说一些很华丽,浮藻,高大尚,秀丽堂皇的文字去告诉你我爱你,但是我不会写。所以我又想直接告诉你我爱你,但是我觉得太随便,太简单,太单调,你会觉得我很假,所以我只好,看着你的眼睛,告诉你:“你的眼睛真好看。”
我愿意带着满怀的真诚接近你,只希望得到你真诚的回应,就算结局不如愿。
陈衣露觉得弟弟应该会喜欢这种字句,他会喜欢的,他会高兴的。那自己就可以理所当然地抱一抱他,好好地揉一揉他柔软的小脸,亲吻他可口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