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基撇过脑袋看向窗外的太阳,她闭上了眼睛让阳光肆意倾泻在她的脸上,温暖对于她来说是一种奢求,自从患病的那一天起温暖就成了被夺走的东西。她必须依靠外界的力量活下去,失温随时都可能杀死她,但她依旧坚强的活着。
“我必须为您的勇敢表示敬意。”威廉微微俯身。
维基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并向威廉露出了一个温暖的笑。
“谢谢殿下的夸奖,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特里劳尼也是,笨笨的,傻傻的,就像我说的一样从来都看不清事情的本质。”维基看向特里劳尼,“但这些也是你的优点,固执,勇敢,虽然有时候有些鲁莽,但是只要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连那胆小的性格都会忘记。”
特里劳尼尴尬地摸了摸脑袋。
“特里劳尼。”维基注视着他的眼睛。“你想知道你走了之后发生的事情吗?那些事情或许你不会喜欢听,又或许说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让你更加的痛苦,你还愿意听吗?”
特里劳尼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雨天,大雨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已经下了三天,自阳光被厚厚的乌云吞噬后就再无踪迹,雷声徘徊在漆黑的深夜,之后是闪电,再之后是雨点。怎么也下不完的雨让维基的奶妈感到深深的不安,她知道这件事情和维基的病脱不开关系。她虽不是什么法师,更弄不懂那些空气中的奥秘,但长期与皮奥瓦斯科家族的相处,她多少也明白了一些门道。
魔法是一种控制自然的能力,这话是奶妈无意中从高级法师那听到。自然是没有规律的,它无法被预测,更无法被定义,它只会按照自己的兴趣行事,下雨就是下雨,晴天就是晴天。而魔法恰恰相反,她是利用自然中的底层逻辑进行重新编译的一种能力,把不可控的事情变得可控,至少奶妈是这么理解的。
她总是观察着窗外的闪电还有打雷,它们太规范,太具体,就好像是一个盒子中放进了一块石头,即使蒙着眼睛能够知道那里会有块石头。这三天来,每天的清晨雨都会变弱,弱小到连雨滴落入水潭的声音都消失不见,届时会有大雾,湛蓝色的雾很是冰凉,碰到它们连拧干的床单都会结霜。这事儿太蹊跷,奶妈有预感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她想要保护维基,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她,可她到底能做什么呢,祈祷,盼望,这些她都做了,她想要保护这个可怜的孩子,可她也只是个佣人,一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掌控的佣人,等到事情发酵她什么也做不了。
命运最终还是露出了它的残酷,延绵的大雨就是维基所致,她的病让领地的元素乱成了一团,它们结成乌云,下起了大雨,庄稼还有果树都因为大雨开始凋零。高级法师指出了维基的病情是造成这些的元凶,泰德早就已经不想为他的孩子付出任何东西了,他痛恨那些不争气的孩子,埋怨命运,所以他决定把维基关起来,把她关到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在那里无论发生什么也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庄稼受到影响。在那里就连死亡都会变得悄无声息。
就这样那座属于维基的牢笼,法师塔,拔地而起。它坐落在森林的深处,一个隐蔽的角落,没有人会发现这里。泰德对自己的杰作很满意,作为一个仁慈的人,他可不能在手上沾血,尤其是孩子的血。戴上善良的皇冠就不用担心了,就算是让一个人去死,也不过是因为他的善良没有救下这个人而已。
泰德沾沾自喜地把维基送到了塔顶,然后离去。
维基在那以后再也没见过他。
冰冷的法师塔什么都没有,一张椅子,一张桌子,这就是法师塔的一切。维基尝试过离开,但虚弱的她根本无法穿过吸取魔力的阶梯。那深入骨髓的寒冷随着向下的脚步逐渐放大。死亡在逼近,眼睛也在不停的往下,她困了,想要睡觉,也就在那时一双温暖的手拖住了她。
奶妈的到来救了维基,她偷偷跟着泰德找到了法师塔的位置,期间她好几次差点跟丢,森林之中找不到方向是很危险的,更别说那是一座偏远的森林。好再说奶妈小时候经常跟着父亲打猎,那时候的她练就了一身追踪的本领,虽然拾起已经有些困难,但她还是依靠那些过去的经验一次又一次找到泰德的踪迹。
她抱着维基回到了塔顶,她不敢带她走,她太虚弱了。奶妈那时觉得维基虚弱的原因就是这座塔,之后也同样得到了维基的验证。他想,那时她要是冲动地把维基抱走,那么现在这座塔也应该不复存在了吧。
奶妈不能陪维基太久,她是领主的佣人,一个人佣人要是一直消失不见,一定会引来泰德的不满,这是奶妈必须要预防的,泰德可不是什么好人,更不是个会对仆人仁慈的人。若是奶妈的行踪被泰德盯上,想必会引起许多严重的事。
告别了维基,奶妈踏上了回城的路。
维基被遗忘了。空荡荡的高塔连吃饭都是奢求,维基最开始显得不知所措,寂静的空气连闭上眼睛都会让她感到害怕。她想要说点什么,她的理智告诉她,要不这么做她会疯掉。她时常自言自语模拟两个人对话的场景,一会儿是医生,一伙儿是病人,这是她最熟悉的对话,因为她曾与医生做过无数次。等到这些话已经无法发展她又学着做领主,她是个好领主,至少比泰德好。她照顾农民,也爱惜她的佣人,她说着说着她哭了。
那些幻想的美好为什么不能发生在她的身上?这是她第一次哭得那么难过,没有人看得见,也没有人听得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不公平的事情老是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不明白为什么她要出生在皮奥瓦斯科家,她同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想要杀掉自己。
然后,奶妈来了。她用温暖的手抚摸着维基,维基也抱紧了她。那温暖的具有生气的身体,触碰到了维基的心中柔软的地方,只有她能够理解。
奶妈带了吃的,还有一些书。奶妈不识字,她看不懂书上的内容,她问塞巴斯蒂安借了几本。塞巴斯蒂安便从桌子旁随意拿出几本,那些书都是些古代文字,这是奶妈听维基说的。那些晦涩难懂的东西,被编译成了文字,读起来更是让人难以理解。维基之后会花很多的时间去解读这些内容,但对于那时的她来说这些都无法理解。
奶妈又走了,之身一人的维基看着紧闭的大门,她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