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什么都明白也记得，只怪荷尔蒙带来的快感压过了所有的理性，道歉的话语是自动地在脑子里生产，而后准备着使用，沉着冷静是她的本质一样，陈衣露是成功突破了一次艰难险阻，所以面对又一次的困阻，她没有了最初的慌张。
胸腔处传来的心跳声好弱，疼痛不可避免，陈衣露用力地呼吸着，打开了床头的灯，窗帘厚实着遮蔽了阳光，屋内像是凌晨三点半的景色，她下床把乱糟糟的衣服换掉了，陈衣露小心翼翼地推开门，她想找一找少年，只是他不在了，一瞬间陈衣露脑子里多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念想，可能他报警去了，可能他上学去了，也可能他是离家出走了…
胡思乱想，陈衣露并未从这些念想再次延伸，她没有慌乱，也没有心惊，因为她明白，起码在这个世界里，他不会把这种事情告诉别人，他只是出去了而已，去哪她不知道罢了。
烧了一壶热水，倒在玻璃杯里静等温凉，干净的衣服穿在身上并不自在，在浴室里脱下了那套刚换的衣裳，打开淋浴喷头，任由热水顺从头顶淋下，顺着肌肤淌在瓷砖然后随后流进地漏，她闭着眼试图放松自己，长发向后拢着，浴室里只有水声。
镜子被雾气覆盖，只能隐约间看出窈窕的轮廓，顶上的灯水汽侵蚀一派的朦胧色调。
呼吸声，心跳声都被热水流淌的声音按捺，脑子里的杂念似乎在慢慢消散，猝不及防她又想到了温鹿溪，脑海里浮现出他各种各样的神态，以及联想到了他的滋味。他的唇充满了艳色，饱满的唇珠是香软的**，鼻尖勾勒出潮湿的绯红，耳边是幻听着黏腻牵扯不断的声音，是含糊不清的叫喊，是情动潮涌的高亢……还有很多很多。
关掉了水，驱逐了这些胡思乱想，重新换上了那些衣服，杯子里的水没有那么烫了，她小口地喝着，湿漉的长发用着尘封在春季的吹风机吹干。
稍微地理清自己，陈衣露瞧着镜子里还算精神的容貌便是出门了，在这对于少年的城市，她认为温鹿溪有什么地方可以去，也不相信他会离家出走，没有带手机，也没有带衣柜里的衣服，冰箱里的食物还是整整齐齐的，放在桌子上醒目的红色钞票也未少一张……他不具有离家出走的前提。
阳光灿烂，欢愉的心情不自觉地在心口沸腾，小区门口那条繁荣昌盛的大街像是邀请了什么名人，是一堆人聚集在那，陈衣露不感兴趣，挤过人群，她穿得很简朴，可她一直是清冷优雅的人设，普普通通的衣服让她穿起来显得非常禁欲，那些人的注意力被她捕获了部分，看着她的大多数是年轻群体，此刻他们在思考，在努力地想着，陈衣露究竟是哪位明星。
手机突然响了，刚离开吵闹的人群，喧哗的地方，才刚踏至安静便是被手机铃声拉了回去。
来电显示是“老师”林景芝的电话，陈衣露接得很快。
“衣露啊。”听着老师平和的语气，“你现在有空吗？”
“有事吗老师？”陈衣露干脆直接地道。
“就是你之前踢得那位，你还记得吗？”林景芝问道。
“怎么了？是她先欺负我弟弟的，是她先犯贱的，是她……”
“好了好了，都是误会，她妈我认识，和我关系还不错，只是她有个毛病，就是比较在意家人，你把她女儿踢骨折了，所以嘛，她很生气，只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让你道个歉就行了。”
“我为什么要道歉？”陈衣露诧异地问着，“还有我不相信就那样一脚就能骨折？”
“衣露我知道你生气，只是对方嘛你惹不起的呀。”林景芝像是再哄小孩，老师的语气太熟悉了，还未等她细想，林景芝又道：“道个歉而已，一句话的事儿，没什么大不了的。”陈衣露明白了，劝人的话语都是有着通病，轻柔的语气，关心的情调都是朝着一个方向，妥协，顺从，驯服。她对弟弟用过，如今林景芝也是这样待自己。
陈衣露想挂掉电话，但她明白不可以的，林景芝终究是为自己好，不能让她难过，到底不关老师的事情，也没理由迁怒于人。
“衣露，我知道你不甘心，所以如果你真不想道歉，那也没事儿，老师帮你担着，毕竟也是对方有错在先，我也不是糊涂的人，大不了没那个朋友……”
陈衣露听了快十分钟的话，也是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条偏僻的小路上。
“要我道歉也可以，她必须先跟我道歉，是她有错在先，可不要搞得本末倒置，像是我有问题。”陈衣露的指缝穿过潮湿的空气，长发绑成低马尾，冷冽的风侵袭而来，她的声音伴着路边的临时停靠的大巴车里的音乐声。
“也行，我去和她说一说，如果不愿意的话，那的确没有必要道歉。”
林景芝的发展方式有些虚伪，或者说是虚情假意，但陈衣露不在乎，解决的方式已经拿出来了，不愿意的话那就与她无关了，对方的无理取闹当真是野蛮粗俗，不过只是靠着大人的幼稚小孩，陈衣露已经记不清对方的样貌了，就像是记不清上次路过街边瞧见了广告横幅上的字句了。
无非是靠着家庭背景耀武扬威的家伙，剥离那些属于母亲父亲的光辉，不过是一个赤裸裸的失败者，陈衣露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口袋里。
和姜艺有点像呢，无端地想到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