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来得及。教皇大人应该不会介意这种事吧。”叶歌不在意地说道。
“你啊……”克莱德有些头疼的挠了挠头，目送着葛林家族的马车缓缓远去，小声对叶歌说道：“你是不是忘了，教皇大人在正殿等你。到时候也是要面见母神的。”
“……我忘了。”叶歌这才想起来，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那我用神术稍微清理一下吧。虽然感觉没多少差距，但多多少少能让我看起来精神一点。”
“就这样吧。”克莱德催促道，“教皇大人已经等你很久了。你个家伙，说好了待会儿就过来的，结果一等就是一下午。我都快急死了。”
“抱歉，和圣女大人叙旧的时候多花些时间。”叶歌翻开书本，默默地对自己释放了一个驱散术。虽然他没办法做到像爱丽丝那样让加护直接外现，但是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还是可以的。想来，教皇大人应该也不会在意这种小事吧。
“哦对了，圣女大人最近确实都住在第七教堂里。听说之前你和圣女大人闹得有些不开心，现在已经和好了吗？”克莱德一边引着叶歌往中央教堂里走，一边问道。
虽说叶歌来中央教堂的机会并不少，但真正进入中央教堂内却只有寥寥的几次。与其他教堂不同，中央教堂并不对外开放，哪怕是圣殿骑士们也只能住在中央教堂附近的分殿里。而且二十四小时都会有圣殿骑士在中央教堂内外进行巡逻，进入中央教堂的大门更是时刻有人把守着，连一只老鼠都不可能放进去。
走进中央教堂，首先见到的是朴实无华的前殿。这里是并没有摆放太多的东西，只是能见到远处紧闭着的中殿大门，以及通往侧殿与后殿的通道。后殿自然是教皇与圣女大人居住的地方，而侧殿是教皇大人的办公室以及给牧师们开会用的会议室。
这其实并不是圣教最初的中央教堂，而是在罗德帝国数百年前迁都后才建起来的新殿堂。因此，在这座教堂内明显能看到许多旧时代的痕迹，其艺术的形式足以让任何一位历史学家痴迷。但更重要的是，在踏入中央教堂后叶歌明显感觉自己的精神变得活跃起来，那种肃穆的气氛令他下意识压低了自己的声音。
“哪有什么和不和好的，我们又不是闹掰了。更何况，谁又舍得欺负圣女大人呢。”叶歌心不在焉地说道。
“是啊。”克莱德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轻轻锤了一下叶歌的肩膀，“要和圣女大人好好相处啊。你可是圣女大人认可的朋友呢。”
“她是这么和你们说的么？”叶歌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那倒是没有说过。不过每次她去你那里的时候都会多逗留一段时间，能和她正常聊天的人应该也只有你了。虽然圣女大人又温柔又漂亮，但要想心平气和地和她闲聊，压力还是有点大啊。我们只要在旁边默默地守护着她就可以了。”克莱德苦笑着说道。
爱丽丝平时都是带着加护的，和她面对面时很自然就会被那身加护引起注意力，心中会生出距离感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那毕竟不是人啊……而是和母神更加接近的圣女。这样又如何能够理解爱丽丝，去倾听她所诉说的感情呢？
崇拜毕竟是距离理解最遥远的感情。
无论是身为圣殿骑士还是身为牧师，对爱丽丝心怀敬畏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普通人对爱丽丝倒是没有这样的心理障碍，但她被保护的太好，那些图谋不轨的人从来都不能靠近她。哪怕是在第七教堂时，爱丽丝也不是作为正职牧师工作的，顶多是偶尔出来宣讲一下圣经而已，否则她暂借的那间忏悔室早就挂上铭牌了。
“好了，我该进去了。”叶歌来到中殿的门前，旁边有另外两位圣殿骑士帮他打开了门。中殿是整个中央教堂最重要的地方，那高耸的殿堂仿佛直通天际，巨大的彩绘玻璃将外界的阳光隔绝开来。但教堂内却一点都不显得阴暗，哪怕没有一盏魔法灯，这里却还是如此亮堂。
一尊巨大的雕像放置在中殿深处，走进中殿的第一眼便能看到那座雕像，随后被它吸引心神，不自觉地想要跪下来对其献上最忠诚的信仰。她有着一头及腰的长发，头上戴着一顶花冠，手心好似虚捧着什么，双眼轻阖，脸上是最温柔的表情。
那便是世人所熟知的圣母玛利亚，任何一位熟读圣经的牧师都能轻易辨认出母神的模样，将那个栩栩如生的形象刻印在心底。而爱丽丝一直以来的衣着打扮也正是模仿着母神，以此来向世人彰显母神的荣光。
一位老牧师正跪坐在母神像前，手中捧着一本圣经，口中念念有词。他身上穿着的也是最普通的牧师服饰，浑身上下看不出一点威严，反而是因为那白色的头发与胡子显得格外慈祥。等到叶歌走近了，对方也没有立马起身，反而是继续念完了手中的圣经。
“我的荣光曾照耀着所有信仰我的人，但终有一天我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与那些罪业和灾厄一同陷入长眠。但我的孩子们啊，请不必为我的长眠感到悲伤。你们应该照顾好自己，照顾好那些依旧信仰我的人……”
叶歌倒也不着急，只是安静地站在一旁，默默地注视着眼前的母神像。他能感受到那座雕像中蕴含着的巨大能量，仿佛太阳般将整个中殿都照得亮堂。爱丽丝身上的加护远不及这座雕像所拥有的十分之一，仅仅是站在这里都能感觉到自己的心灵被净化了一次，失去了那些俗世的困扰。换句话说，哪怕只是单纯的站在这里，精神都会得到进一步的纯化。
这种效果对于刚成为正职牧师的人而言效果最为明显。这也是为什么所有牧师都必须在中央教堂升任正职，不仅仅是要向母神起誓，同时也是为了令那些刚达到一阶的牧师们稳固信仰。当然，这对叶歌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他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就已经到二阶了。
等到教皇大人起身时，叶歌才主动说道：“教皇大人。”
“好久不见了，叶歌。”教皇转身看向叶歌，时间似乎并没有在对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除了那花白的头发与胡子外，依稀还能看出对方年轻时的样子。但今年教皇已经是九十岁高龄了，哪怕牧师们普遍比较长寿，但对于一个凡人来说这也是随时有可能撒手人间的年龄。不过就和正职牧师一样，历任教皇都是直接死在任上的，几乎没有提前离任的说法。
这位教皇名为卢西恩·罗兰，和最正统的牧师一样，从小在教会学校中学习，随后到罗德城担任见习牧师，并一步步成为罗德地区的地区主教。在上一任教皇离世后，他就接过了教皇的职位，至今已经过去差不多四十年了。
在叶歌的印象中，对方似乎推动过许多有利于牧师的法案，就连罗德现行的《教会管理条例》都是由这位教皇大人所促成的。过去虽然在罗德的法律中也有对圣教与牧师的特别规定，但单独列出来还是近几十年才有的事情。
“很抱歉让您久等了。”叶歌微微低头说道。
“没关系。年轻人总是有自己的想法，这都是好事。”卢西恩多看了叶歌一眼，随后重新望向母神像的方向，“你已经见过爱丽丝了吧。没有和那孩子吵架吧？”
“我怎么会和她吵架呢。”叶歌笑了笑，其他人或许不知道爱丽丝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卢西恩绝对是最清楚的，“她对我心怀愧疚，最后也已经原谅了我当初的鲁莽。”
“不是她来原谅你。是你要原谅她啊。”卢西恩轻叹口气，“她有了朋友，这是一件好事。但她并不懂得如何珍惜自己的朋友，也不懂得那些世俗所隐瞒起来的规矩。在我倒下之后，如果没有人照顾她，她迟早会重蹈覆辙的。”
“如果教皇大人让她多出去走走，接触一下外面的人……”叶歌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陷入到长久的沉默中。他忽然意识到，这件看似简单的事情对爱丽丝来说所需要的并不只是勇气而已。
凡事都是有代价的。爱丽丝所获得的恩赐，本就是基于她对母神的信仰。但如果她自己动摇了，那些加护也会随之褪去。之前的事情就是最好的证明。
“外面的世界并不像是圣经中描述的那样美好。”卢西恩微微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决绝，“她是圣女，也必须是圣女。我们都要保护那个孩子，就像维护母神的荣光一般。对她而言，接触外界也并非必要的，在圣教里有太多人愿意去维护她。但那些贵族都是吃人的怪物，他们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所以绝不能让他们接触到爱丽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