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A。

全称为“Pick-up Artist”

直译名为“搭讪艺术家”。

原意是指在经过系统的学习与实践，且不断更新、提升、自我完善情商的行为。

经过病毒式传播后，原意已经不重要了，它更多地泛指通过不道德的手段去精神引导控制支配他人的各种行为。

道德是约束人的。

黑兽神已经不是人了，所以没关系。

想要完成“PUA织田信奈”这个目标，祂要分三步走。

第一步，摧毁对方的尊严。

黑兽神的系统是绿色健康版，这让祂没法用太过激的手段。

所以想要完成这一步骤，祂只能从精神方面下手：要么试着去寻找对方在感性方面的弱点，要么就设法破坏对方活到现在为止积累的信心。

当然，最好是两者一起达成。

这样效果更好。

在查阅了织田信奈的个人面板资料，与对方完成简单的对话后，祂大致拿捏了这个女三号的角色属性：既然她觉得自己生为男人会过得更加轻松，那祂就给个机会好了——而且是一次可以重来无数次的机会。

至于那无数次的失败？

它们是命中注定的。

毕竟那是一场由黑兽神亲手为她编织而成的幻梦。

虽说梦境里的每个角色都是以织田信奈的记忆为基础而塑造的，但那些角色的身后其实都有黑兽神在幕后操控。

就好比一场大型跑团，DM方是黑兽神，而PL方只有只有信奈一人。

后者对此没有任何察觉，这很正常。

说谎若是想让人相信，那最好是在真话里混入一些假话。

在操纵那些角色时，黑兽神只会在最关键的地方动一点“不破坏人设”的手脚。

蝴蝶振翅能掀起彼岸的风暴。

祂的那些微操自然也能改变结局的方向。

在陪着织田信奈重开了上万局团后，黑兽神通过观察对方面对各种事件的反应，可以说是彻底摸透了对方的脾气，所以祂此刻才会用落井下石的方式借着语言去打击对方。

她不会反击的。

像这种不认命执着于自己的人类，当他们被命运的洪流摧毁连自己也无法相信时，所感受到的窒息和绝望，是沉重到连反抗的思想也不会涌现的。

上万次的失败，足以压垮织田信奈的全部了。

☆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看来那上万次的失败还是没能让你彻底看清自己啊。”

听到对方的发言后，织田信奈的表情只有一点点愕然。

但很快，那张脸上的表情好似抽丝剥茧般的缓慢褪去了，最后凝固在脸上的事没有一丝情绪的沉默，那脸上似乎带着一种燃尽了般的灰白气场。

面对着嘲讽，以往的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可惜，现在的她已经没有以往的那种精气神了。

“无能，废物，白痴，青蛙小便都不如的垃圾。”黑兽神轻描淡写地侮辱着对方，“野心家之间若是有个排名的话，像你这样失去野心的家伙，大概会稳居在鄙视链最底端，当个实实在在的吊车尾吧。”

“呵……”

听到那些话后，织田信奈居然笑了。

不是怒极反笑，不是畅快淋漓的大笑，而是无可奈何的苦笑。

如黑兽神所预测的那样，此刻的织田信奈，哪怕因为那些言语侮辱生出了一丝丝的怒气，那些怒火也会被滔天巨浪般的失意与颓废所淹没。

现在的她甚至觉得那些蔑称很适合自己。

适合这个失败了万次的自己。

她轻轻地开口，说出的话无疑是在给自己的尊严再补一刀，

“多谢指点，在下受教了。”

不不不，这可不是黑兽神想要的反应。

看来还需要再下一剂猛药呀。

想到此处，祂微微施展神力，接着回答道，

“领教？三言两句能让你领教什么？看看身后，那才是你让你能领教的东西。”

犹如提线木偶，听到对方的话后，织田信奈便乖乖照做。

可等她转过头看到那些景色后，那对呆滞的眸子终于染上了些许神采。

那是血光映在眼底后的色采。

尸山血海。

简短的词语，却足以形容那震撼人心的景象

“这……这是？”

织田信奈无意识地缓缓站起身，黑兽神也一同起身，桌椅在一声响指后砰然消失，祂就这样跟在少女的身后，缓缓走近那满是血污和尸臭的群山。

数不清的尸体堆叠成一座座山峦，巨大的影子笼罩了他们两人。

靠近后，织田信奈将那些尸体的面容一个个映入眼底，它们之中有足轻小兵，也有骑本将领，有昔日难缠的敌人，也有忠心耿耿的友军。

走着走着，织田信奈停下了步子，她喃喃地出声唤道

“阿六……万千代……”

口中念出的是青梅竹马的乳名，是陪着她四处征战的两位姬武将的乳名。

在她身前的，则是她们的尸体。

准确地说，是数不清的她们所垒砌的尸山。

“17582次。”

黑兽神的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

“你失败了17582次，她们二人就陪着你死了17582次。或是为了你的战略而牺牲，或是为了你的被害而复仇，或是在你死后不愿投降，甘心以死殉节……看着这样忠心耿耿的家臣一次又一次地舍生赴死，连我也不免感慨万千呀。”

“我……我……”

织田信奈颤抖着身子，她想要后退，甚至想要逃走。

但她最终没有那么做。

毕竟，就是因为她做出了愚蠢的抉择，才让朋友死了这么多次。

此时若是逃走，便对不起她们的牺牲。

惭愧，内疚，自责，悲伤。

强烈的负面情感在胸口剧烈地激荡着，一时之间就连站立的力气也消失了。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织田信奈双膝一软跪倒在地，她双手抱着脑袋，仿佛坏了的人偶般重复着自责的话语，本以为早已干涸的泪水此刻也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她不敢直面那些尸体。

黑兽神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祂再次开口，语气里带着魔鬼般的引诱，

“都说想要成功，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可失败也是需要成本的。这些数不清的尸山就是你失败的诸多成本之一呀……好好地看着这些尸体吧，它们也曾经是活生生的人。

为了你的理想，为了你的霸业，她们将自己的生命也毫不犹豫地舍弃，为的就是成就你一人的光辉，可你交出的答卷如何呢？

会让她们在九泉之下笑着宽慰，感慨自己的死是有价值的吗？”

鬼魅般的声音回荡在织田信奈耳边，哪怕是用双手捂住耳朵也无济于事。

“我……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系统提醒宿主：织田信奈的压力临界值已提升至78%。】

听到那没有一丝感情的电子音后，黑兽神心里冷笑了一声。

火候也差不多了。

可以开始下一招了。

“会知道的，哪怕现在的织田信奈不知道，作为野心家的织田信奈也会知道的。

身为一名着眼天下的英杰，在知道自身力量不足的时候，就该第一时间改变策略，而不择手段地去借助外力，也不失为一种优秀的选择……”

说到这里时，黑兽神强硬地伸出手来，将少女那张被泪水染得斑驳的脸扭转过来，

“如果不能相信自己的话，就来相信我吧。”

话音一落，织田信奈只感觉到熟悉的景象在眼前展开。

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力，她又一次地重生了。

但和以往相比，此次重生最大的不同便是：这回有神在庇护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