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下清澈的烈酒,他很快的便感受到了酒精所能带来的游离与漂浮感,那是一种他从未品尝过的味道,干净,清爽,与此同时又充满了刺激。他打量着装酒的壶,他赞叹到。
“这就是贵族间的酒吗,实在是厉害,太厉害了,好像只要一口身体就会爱上他,停不下来。”
威廉否定。“这可不是什么贵族酒,这个世界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贵族酒。酒就是酒,就像食物就是食物,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不该有高低贵贱之分。”
“抱歉。”
“不要道歉。”
“抱歉...”
“唉,算了,不过这酒可不是所谓的贵族酒,甚至要是把出处告诉那些像泰德那样的人,他们马上就会露出嫌弃的表情,然后把它推脱掉。”
“为什么?”特里劳尼不解。
“因为它出自一个,令大部分人讨厌,甚至害怕的人。”
“...可是,我不讨厌这酒,而且我应该也不会讨厌那个人。”
威廉一惊,他眨了眨眼。“你喝过酒之后并没有那么讨厌你知道吗?”
特里劳尼摸了摸脑袋。
“不过还是回到之前的事儿吧,你到底是为什么行医。”
特里劳尼摆正了坐姿,他又说了起来。
这事儿必须得从维基与特里劳尼的愿望开始。他从未想过那个希望维基成为那预言中的伟大法师这件事情会成真,也从未想过那成真的方式居然是如此的错误。泰德领主起初对找不到预言中的法师感到无比的愤怒,他将那些愤怒全部都发在了他的子女身上,他咒骂他们,伤害他们,将他们的衣服剥去,然后用皮鞭抽打他们的身体。有些孩子在那之后再也没回过泰德的领地,有些孩子在之后就没有踪迹,而维基呢。
那时候的维基才6岁,她哪都去不了,她太小了,对于命运她找不到任何掌控。维基具体上受过什么虐待特里劳尼并不清楚,但她还在笑,虽然说笑起来有总是些勉强,身上也总是时不时的会看见淤青,但每当特里劳尼问起缘由,她都会用她与奶妈的小故事来岔开话题。
然后有一天,她病了,听说病的很重。是什么病,仆人们都在问,有些人说是天花,有些人说是麻风,有些人说是那里的病,他们说残忍的泰德居然对他的女儿下手,真是太可怕了。这些人没过多久就被绞死或者放逐了,至少特里劳尼再也没有见过他们。但是维基到底得了什么病特里劳尼必须弄清楚,这种冲动是埋在他心中至关重要的东西,或者说维基早就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他活下去的动力。于是他偷偷溜进了维基的卧室,那里他看见了躺在床上的维基。她看上去不像是病了,无论是红润的脸色,还是身上的淤青都展示着鲜活的生命力,这是靠化妆无法伪装的,一个人若是将要死去那股死去的气味就会变得浓烈,是无法用任何东西的掩埋的,就算是把大蒜放进嘴里也不会有任何的区别。特里劳尼很清楚死前的人是怎么样的,无论死法是怎么样的他们都有股气味。
但维基没有,她看上去很健康,这让特里劳尼不免的感到悲伤,看着她的样子他只能往最坏的方向去想。难道真的如那些人所说的一样吗...这时维基醒了,她看着特里劳尼发出疑问“是特里劳尼吗?”
特里劳尼凑上前去“是我,维基。”
“你来看了吗?”
“是啊。”
维基起身,她看向特里劳尼的方向,眼睛里透露着不知从何而来的疲倦。凑近的特里劳尼感到了,感到了气温的骤降,周围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开始变得粘稠且冰冷。
“维基的房间这么冷,怎么能让病好呢。”
“因为这些都是我的病的错,我也不想要这么冷的,对不起特里劳尼,让你难受了。”维基低头道歉。
“不不不,维基不要道歉,我可是男生啊,这点冷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我只是担心维基而已,这么冷身体会吃不消的。”
“谢谢你,特里劳尼。”
特里劳尼害羞地摸了摸脑袋。他的余光扫过维基的手臂,他看见了她右手上的结霜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的病是和那个有关系吗。”特里劳尼指着维基的右手。
“嗯,不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医生和奶妈都说只要好好休息就好了。”
“那维基一定要好好休息啊,等病好了我就带你去我出生的村子走走,虽然那里不知道还在不在。”
“诶!真的吗!好啊好啊!一言为定!”维基伸出了她的小手“拉钩。”
特里劳尼也伸出手。“嗯。”
医生没有撒谎,维基缺的确是需要休息,因为那病根本就治不好。这些东西都是特里劳尼从医生他本人的口中得知的。医生一直都住在城堡里,住了很久,具体多久特里劳尼也不知道,在他来之前他就在这里了,在他来之后也一直在这里。那医生总是板着脸,走到哪里都一样,无论做什么都带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严肃与固执,他看病的时候很少说话,只要说话了必定是个好消息或者坏消息。他不爱闲聊,也不喜欢与人谈论他的事情。但是他有别于泰德,他不是个坏人,这点特里劳尼很清楚。坏心肠的人是没有办法做医生的,更是没有办法在这个家族做医生的。
有一天那医生来给仆人看病,有个仆人在搬运木材的时候被一只有毒的蜘蛛咬伤了,他的手肿的像一颗硕大的榕树,从远处看都觉得可怕,大家都觉得他要完蛋了,他的手要废掉了,再也工作不了。可谁能想到向来不关心仆人的泰德居然让医生来为他看病,医生也是厉害,他先是从包里拿出了几个药瓶,然后又从兜里拿出了一卷绷带,最后又让特里劳尼找来火钳,只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那仆人的手就已经回到了与平时无异的样子。这如同魔法一般的治疗让特里劳尼很是震惊,他幻想着医生为维基治病的模样,他应该能把她治好才对。
可特里劳尼还是不放心,接下来的几天他都悄悄跟在医生的后面,医生的日常并不忙碌,他沉迷于对于草药的研究时长进入森林就会消失一整天。这让特里劳尼犯了难,他对于森林并不熟悉,与此同时作为仆人也不能离开城堡太久。所以他花了很多时间摸清楚森林的路,这样他就可以在医生常去地方,早早地等他到来。医生总是埋头做着他的工作,无论是采草药还是什么,他都不会四处张望,就算听到了古怪的声响他也只是抬起头随便看两眼,然后又继续工作。
特里劳尼总是看着他工作,从不发话,医生也从不厌烦,他总是让特里劳尼看着他工作,不做任何的评价。
时间就这样走过了一月,又到了医生给维基看病的时间了,特里劳尼透过窗户偷偷观察屋内的情形,泰德从来不会在医生在场的时候在场,听仆人们说泰德不喜欢医生,因为他太过死板,总是按照自己的做法行事老是不爱听他讲话。见屋内只有奶妈与医生,特里劳尼顺着窗户爬了进来。
一开始几人都有些惊讶,但看着是特里劳尼也不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