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铭云脱离商队追逐凯娅进入森林,他一边探查她的魔力气息,同时稍微步行一阵子。即使进入森林经过一段时间,他们却没有一丁点能会合的迹象,想必是她认为自己会替商队添麻烦,为了远离商队而赶路的缘故。毕竟她没半句怨言就接受奥斯卡的意见,会采取这种行动一点也不奇怪。
木铭云在寻找凯娅的路途中,抬头眺望被成群树冠遮蔽而难以窥见的阴天,他思忖。
(毕竟是未开化地区,野兽和根本是从奇幻世界冒出来的魔物,果然都很理所当然在这里出没……)
木铭云停下脚步顺便休息而暂时伫立原地,他倚靠眼前的树干,开始喝水壶内的水,以微妙的态度呼一口气。这里无疑是会出现魔物的森林,论及危险程度,异世界森林肯定比原本世界的森林要高出许多。
(我居然会自己涉足这种地方呢……)
自己究竟是值得嘉许,或者只是单纯的愚昧之徒呢,木铭云在脑海内自我反问,他的疑惑只是一个劲儿膨胀。就在此时,当他打算再次以清水滋润喉咙时,他仅若无其事开口询问。
“——很抱歉在你绷紧神经时打断你,只是能拜托你别挥剑砍我好吗?”
“——!?”
木铭云面对从背后针对他的,那挥剑使出斩击前所酝酿出的锐利剑气,提出如此疑问。
当静谧的森林回荡起木铭云平稳的言语后,没多久,伴随些许践踏青草的声音,某个熟悉却充满困惑的人声流入耳中。
“……木铭云?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如你所见啰,我是过来追你的。”
木铭云回首,他看见后方有凯娅放下大剑的身影,由于他让自己的气息变微弱,恐怕是把木铭云误认为野兽,打算从背后连同树木一起砍断吧。当木铭云以那过分平淡的语调开口时,凯娅的表情严厉扭曲后询问道。
“你说来追我……?这怎么行,跟我在一起可是很危险的,你到底为什么要追来?”
“当然是因为我想你只有一个人会很辛苦,很在意你才会跑来。”
“不、不必你操多余的心,我单独行动也能想办法应付,你不过是在多管闲事罢了。”
“意思是你有办法独自应付危险?”
“没错。”
她这态度或许该称为尖锐,木铭云对这样的她露出讽刺般的笑容指摘。
“那恕我冒昧提问,请问你的饮水跟食物都足够吗?”
“唔……这个嘛,那个……”
“对吧?”
凯娅语塞,她尴尬地将视线移向旁边,就在木铭云落井下石般征询她的同意时,她脑内似乎灵光乍现某种反驳论调,再度以一本正经的表情振作。
“你还不是没带多少行李,连自己那份食物都无法备齐的人,根本没有讲这种话的资格——”
“即使如此你也这么说?”
木铭云犹如要彻底破坏凯娅无比认真的表情般单调陈述,他轻而易举从包裹里拿出比包裹体积要大上许多的行李。
这个和储物戒一般的物品是铭云等人被召唤时女神所赋予各位被召唤者的特殊魔导具,能够装下许多的物品,而且还有一个
“资格……”
“你说资格怎么啦?难道我携带的食物鉴定起来会不及格吗?”
木铭云略微表现出得意的态度,反之凯娅则哑然地瞠目结舌。
“……那个来路不明的魔导具是怎么回事?”
“讲来路不明未免也太过分……不过这下你也不能说我只是在多管闲事了吧?”
“确实如此……可是木铭云,你这样好吗?”
“假如我说我现在实在后悔到不行,你又会如何?”
“这个嘛……我很抱歉。”
“我怎么可能后悔嘛,假如我马上就后悔的话就根本不会追来,你别在意。”
凯娅露出消沉表情俯首,木铭云则以玩笑话反击。没错,要是他原本就会为这件事感到后悔就不会跟来,所以他根本没在后悔。
尽管如此,即使她在白费工夫却仍旧紧咬不放,她拼命论述这么做到底有多吃亏。
“可是我被魔族盯上了。”
“你说得对。”
“既然如此……”
她是想说既然如此什么呢?将自己置身于弱势立场下,难道这种做法又能高呼为正当吗?木铭云怒瞪那些折磨凯娅的不可视苛责,他斩钉截铁说道。
“凯娅难道认为我跟着商队会比较好吗?让我抛下你一个人不管?”
“这……”
她为之语塞,这次木铭云将不同疑问抛向无处可逃的凯娅,他眺望透过树木间隐约可见的天空,其天色犹如呈现那简直要彻底包覆此处的忧郁。木铭云仿佛在询问此般天空,不经意地平静说道。
“——凯娅我问你,老实说你觉得我选哪边才好?”
“所谓哪边是指……”
“我过来找你,还有跟商队一起走,你觉得哪边比较好?”
“这、这还用问吗!你当然是跟商队走比较好!你就应该这么做才对!”
“真的吗?”
“当、当然是真的。”
凯娅听到木铭云这仿佛再三确认的疑问后,她的神情明显不高兴,不晓得她是因为木铭云不相信她才生气,或者只是幼稚地逞强。木铭云指向凯娅,讲出这句致命一击的话。
“那么,你能向太阳女神发誓你没在骗人吗?”
“什!?这……”
“这?”
“……你真是个坏心眼的男人。”
凯娅看似举手投降般地叹息,木铭云再度询问她。
“然后呢?”
“是啊,老实说你能跟来实在帮了我大忙,不过——”
“那不就没问题吗?”
“咦——”
“其实我觉得也没必要把问题局限在这种做法是明智与否的二分法,只要自己觉得没问题就好。所以就让这话题到此为止吧,我想这样肯定也更痛快吧?”
“啊……”
凯娅宛如听到出乎预料的话一般,她看上去像是无言以对。
没错,即使继续钻牛角尖追究问题,结果又能如何呢?毕竟他们又没必要去摸索什么才是最周全的做法,即使讨论出答案,难道就真能到此为止吗?明明即使这么做,也无法爽快排遣盘踞在内心的痛苦与悲伤。
所以他才不愿意说出口,不论他们争论出何种答案,既然这种忧郁的结果已经造成,那这就不是目前他们该伤脑筋的问题,所以木铭云才打断凯娅的话。
“……怎么啦?你果然还是想讲一两句怨言吗?”
“不,你说得对,或许一切正如你所言。”
凯娅的声音比起刚才更多上几分爽朗,尽管她没有老实承认,但至少已经接受木铭云的说法。
“抱歉,木铭云。”
“为什么凯娅要道歉?”
“魔族之所以会出现,恐怕都要怪我,所以我才……”
“……对喔,你是指那名顽强魔族闲聊的内容吗,我感觉那段话比较像是他当场才想起你,怎么看都不像从一开始就为瞄准你而来。”
木铭云对凯娅的赔罪提出异议,他认为这斥责只是杞人忧天。
毕竟普拉西多的话都只有只字片语,光凭这点就把责任归咎在凯娅身上的话,还有他不能接受的部分。冒险者同样指称错全在她身上,然而仔细考虑过就会发觉魔族是来找其他冒险者,不过是刚好在现场撞见凯娅,这项推测也比较合乎情理。
只是刚好现场发生的惨况,还有基于被魔族袭击而还没能从恐慌中振作,以及容易攻讦的对象正好就在附近,这几点理由很不凑巧地撞在一起。
并非每人都能无时无刻做出冷静判断,拥有这种度量的人仅是凤毛麟角,人在被逼到绝境时往往会失去理智。
“不对,他们应该还在北方按兵不动的,可他们竟然会拨出一部分部队送到这里来,怎么想都觉得……”
“什么叫拨出一部分部队来啊,你对自己的实力还真有自信耶。”
“我、我可是在跟你讲正经的,拜托你别随便开玩笑!”
“哈哈哈,抱歉抱歉,凯娅的确很强呢。”
木铭云为自己乱开玩笑向她道歉,他话锋一转去夸赞凯娅的强悍,不知为何她却反而回以不服气的阴沉表情,还有尖锐嗓音。
“……这话由你来讲,总觉得我好像被人小看似的。”
“哪有这回事,连我要打倒都需要花工夫的对手,你可是随便挥剑就能砍翻对方呢。”
这是木铭云于刚才的战斗中体悟到货真价实的真心话,只是凯娅看起来似乎话中有话,她瘪起嘴好像还有什么话想讲似的。
木铭云暂且先不理会她这种态度,继续说道。
“那么——对了,那名顽强魔族说凯娅是基尼雅思的幸存者,我记得基尼雅思的确是……”
当木铭云呻吟时,凯娅投降似的忽然开口道。
“——是啊,没错,正如那家伙所言,我是基尼雅思的幸存者。”
或许是因为凯娅吐露出自己拼命隐藏的真实身份,她的声音响彻类似告白的氛围。
她正宣称自己是被魔族毁灭国家的幸存者,并以会惹人怜悯的音色说道。
“我记得基尼雅思是位于东安卡肯提大陆的东北部,而且还是五年前受到魔族袭击的国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