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什么动作要尽快,真厚脸皮。不全都是你的错吗!不论是我们遭到袭击,还是陷入被袭击的困境都是你害的!”
冒险者谴责般地吶喊,接着她表现出比刚才更怯懦的态度。
“那、那家伙的确说盯上我,可是被袭击也不是我的错……”
“你有办法一口咬定吗?你确定真是如此吗?”
“……唔。”
凯娅忽然因冒险者的说辞噤若寒蝉。
那名叫普拉西多的魔族虽然明确表示已经盯上她,但是他坦言的部分也就仅止这点,魔族们之所以会现身此处的理由根本不明确。既然如此,冒险者的说法也不能算正确,不过只要无法彻底否定这项说法,她就无法反驳对方。
“那名魔族不是会过来追你吗?他会为了杀你而率领自己的军团过来。”
“那、那是……”
“那是?你说那是什么?你有什么想讲的话尽管讲啊,只要你能讲出来的话。”
面对冒险者突然抛出的这番话,凯娅无以辩驳只能俯首。
看样子凯娅无法证明魔族并非为追她才过来,但是木铭云却提出反论。
“可以听我说吗?”
“啊?”
“刚才的魔族在跟凯娅战斗时不是讲过“我想起来”吗?从他的语气听来,表示魔族是在那个时间点才晓得凯娅在场,原本就盯上她的话,根本就不会讲这种话吧?”
“哈,这点根本就没关联!”
“啊?你说没关联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就只是因为掌握粗略情报,打算等追来这边后再查清有谁是该锁定的人物吗?不过就是这么回事吧?”
换句话说,他的意思是魔族认为这里应该有他们的敌人在,所以才会现身于此吗。然后魔族跑来这里时才第一次注意到凯娅,这说法的确合乎情理。
“还有,你记得在我们被袭击前这女人讲过什么吗?她断定说要来袭击我们的是魔族喔,为什么这家伙会晓得来的是魔族?明明就有可能是魔物或魔兽——是啊,她当然晓得嘛,毕竟魔族早就盯上自己,这点她心里有数嘛。”
——原来如此,说起来这男人就是最早跑来告诉木铭云他们要迎击的冒险者,木铭云有印象。这么说来,木铭云同样记得当时凯娅断定是魔族时,他表现出怀疑态度。
“这不过是你在牵强附会,这是因为她原本就有能辨明魔族的能力吧?”
“或许你说得没错,可是你又能证明这点吗?”
“——这个……”
这质问实在何等恶劣,只要对方提出这种诡辩,木铭云就无法与冒险者据理力争,毕竟察觉气息主要来自本人的感觉,根本无法向他人证明。
然而就算有能证明的手段,一旦大动肝火也就根本想不起还有这回事。
“根本就办不到吧?那你就少恬不知耻地多管闲事。”
“混蛋……”
这男人的一言一词全在误触木铭云的逆鳞,就在他那苛刻的语气让木铭云开始激动时,有名男人拨开人墙现身。
“两位都先稍等一下。”
“奥斯卡先生……”
他们转往出声的方向,对方是听到怒吼声才赶过来的商队领袖奥斯卡。
“两边都是保护商队的人,无法和平共处我会很头痛,希望你们能立刻停止争执。”
“奥斯卡先生啊,既然你说要制止纷争,那你会帮这件事好好画下句点吗?”
“我会,毕竟我有统整这支商队的职务在身,这件事希望你们能交给我处理。”
“好、好的……”
当奥斯卡如此疾言厉色地放话后,冒险者也只能颔首应是。尽管他姿态很低,但毕竟是商队的领袖,他带来的这份压力似乎超越冒险者。
就在奥斯卡对冒险者这么说后,他的视线巡视周围以获取同意,周遭其他人也缺乏对此提出异议的余地而颔首,谴责凯娅的言论就此鸦雀无声。
奥斯卡确认过周围没半点声响后,他转向凯娅以冷漠的声音说道:
“……葛莱齐斯小姐,我是这支商队的负责人,换句话说,以我的立场来看,我势必得将商队安全放在第一考量。”
……这种话不必特地宣告,在场任谁都一清二楚。
既然他郑重提起这件事,这简直就像……
“目前我们被魔族盯上,然后这个原因出在你身上。我身为管理商队的人,不能放任现状不管,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是的,我很清楚,你是想要我离开这支商队吧。”
“——!?”
“嗯,没错。尽管在这种状况下要放弃你的力量确实很可惜,不过既然你留在商队魔族就会跑来袭击——后半段不必我老调重弹你也懂吧?”
凯娅领会奥斯卡这段拐弯抹角言论的真义后,毅然决然地颔首。接着其他应该是赞同这意见的人穷追猛打的高喊,“这还用说!”、“赶快给我滚出去!”、“你这死瘟神!”这类过分到毫不留情的谩骂交错飞舞。
会被魔族盯上也非她本意,也并非她对商队有任何恶意。首先,目前最有人身安危问题的人是她,然而目前最担心周遭人会受牵连的也是她。既然如此,木铭云认为没必要用这种态度对待她。
因此木铭云自然也不能继续坐视不管。
“你们打算在这里轻易把一位女孩子抛下不管吗!?”
“这还用说!魔族不都说已经盯上这女人了吗!你试着跟这女人一起行动看看,到时候只会面临跟那名魔族大将还有他麾下军团正面交锋的情况!”
“话是没错!但是独自一人也会有粮食跟饮水问题吧!”
“谁管她这么多!这女人就算饿死也不关我们的事!”
木铭云听了他这句话后,平静地环视周遭。
“……你们所有人意见都一样吗?”
木铭云问道,虽然答案他一开始就已知悉,尽管如此他仍旧非问不可。然而给予这冰冷言词的答复,是一如木铭云预期的,犹如寒冷雨水般的视线。
接着就在木铭云轻轻咬牙时,冒险者对他抛出轻蔑般的视线,讲出一句骇人的话。
“然后?你还要继续装乖孩子到什么时候?你内心也希望这种女人赶紧走人就好了吧?”
“什!?我根本没这么想——”
“你再表现出跟她要好的模样,可是会错失能摆脱她的机会喔,还是说你是怎样?你难道是被这女人的美色给蒙蔽双眼了吗?仔细看看确实如此,她的确是个好女人。”
“什——”
“哈,不仅会吸引魔族又能诱骗男人,实在是不得了的女人。”
木铭云原本跟对方争论到变得情绪激昂,却因为这句话让他的怒火超越沸腾,反倒是急速冷却的下来,让木铭云从因为忍耐而束缚自己中解放。没错,因此他握住左轮朝冒险者举起手。
然而他基于义愤填膺打算让这个男人吃上一发时,却被凯娅阻止。
“——住手!木铭云!你在这里攻击对方根本于事无补!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吧!?”
“唔……”
凯娅制止木铭云的声音令他回过神,重新考虑后发觉确实如此,即使攻击冒险者也无法改变现状,她会被赶出去这件事早就拍板定案,这点只要冷静分析即可明白,只要多少考虑过如何让商队平安无事,她会被驱逐也是理所当然。
木铭云嘴里渗出的呻吟包含类似不甘心的感情,奥斯卡再度开口。
“葛莱齐斯小姐,我们会折返,我想这么讲你应该就明白……”
“是的,我明白,我会往跟商队不同方向走。”
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也只能这么做,要降低商队被盯上的危险性,他们势必得这么做。
就在两人如此交谈时,木铭云忽然转向跟凯娅感情很好的冒险者队伍。曾跟她谈笑风生的魔法师,志得意满赞扬她的战士,他们的态度也一样,即使不时尴尬地往这边偷瞥,却绝对不会对上视线,也没打算袒护凯娅。
然而木铭云却无法责备这样的他们,想必他们也很害怕魔族军队,毕竟在这里不装成陌生人反倒袒护她的话,根本不晓得会落到何种下场,或者他们可能也仅是把她视为害魔族现身的元凶。
这不过是在自保,要骂他们卑鄙又未免太没道理,这句话特别轮不到木铭云自己讲。
……最后当凯娅结束关于粮食的交涉后,木铭云喊住她。
“凯娅……”
“……木铭云,真是短暂的相处时光呢,尽管微不足道,但我仍旧会祈祷你能平安抵达帝国。”
她竟然连这种时候都露出笑容,她笑得如此寂寥,然而木铭云实在无法向这样的她询问“你觉得这样就好吗”,因为她肯定会毫不犹豫回答“这样就好”。
接着凯娅背对木铭云,她轻巧背负起大剑的背影,如今那份可靠感俨然荡然无存,那宛如豆蔻年华少女该拥有的虚幻背影,木铭云仅仅将这幅画面印入眼帘。
因此——
“喂,要走啰。”
没错,因此——
“喂?你有在听吗?”
“……也给我粮食。”
自己可是因为她才会接这个护卫任务的,其他人怎么样又如何?
“啥?”
“我也要跟她走,至今为止这段路程受你们诸多照顾。”
表情诧异的冒险者增加,站在他们旁边的奥斯卡愕然般地叹息问道。
“铭云阁下,这样好吗?要是在半途放弃委托,我自然无法支付你报酬。”
“报酬就不必,只是我需要粮食跟饮水,这点看在我先前工作的份上麻烦你通融。”
“……我知道了,铭云阁下,你多保重。”
奥斯卡阖眼说道,他没打算挽留就干脆与木铭云道别。不对,应该说在这种情况下若无法坚持铁面无私,根本无法胜任领袖。
“哦,什么嘛,结果还不是——”
——砰!。
不知道原本想讲什么的冒险者被子弹击飞,木铭云不打算再继续听进对方那番唠叨的恶心人言词。
于是跟凯娅熟识的冒险者们抛出担心的视线靠近木铭云。
“喂,你这样好吗……?”
“是啊,你们也请多加注意安全。”
木铭云语毕后开始把粮食塞进书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