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大概30出头的男人,他穿着破旧的粗呢大衣,腰间挎着一个塞得满满当当的已无法完全关闭的皮革腰包,透过腰包的开口可以看见多个挤在一起,与此同时被软木塞封死的玻璃瓶。男人的身后同样背着东西,那是一个登山背包,它底下的挂钩可以看见许多新鲜的药材。男人胡子拉碴,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手中那黑不溜秋的玻璃杯想必装着,掺过水的劣质葡萄酒。他时不时将玻璃瓶举高然后呢送到嘴边,每喝一口他的步伐就会夸大一步好似下一秒就会摔进路边的水沟,然后溺死在里面。
起初他只是在远处观望,见威廉的车队靠近,便走到道路的中央,他好似劫匪一般夸开自己的双腿,歪着脑袋嫌弃的往他们前进的方向吐下了一口浓痰。
弗莱勒住了马,他握住腰间的长剑,朝着男人恶狠狠地瞪去。还没来得及开口男人,已经抱着脑袋在原地露出了一副犯错小孩的滑稽模样,这让弗莱很是无语,他即将燃起的怒火在一瞬间化为了泡影。他松开了手中的剑,然转向威廉。
“殿下打算如何处理。”
威廉拉开了被汗水黏在额头上的刘海,然后一边念着咒语一边挥舞法杖。一团水雾很快在男人的头上聚集,它们在弹指间汇聚凝固,最后变成了一团水球落在了男人的头顶。伴随着水球击打地面的声响,抱头的男人已经被水球淋成了滑稽的小丑,他的腰包被水填满,身后的草药也因为水的冲击而垂下了脑袋,好似在为男人的举动感到不忍直视而选择了不去观看。
男人一阵哆嗦后跌倒在了地上,他这幅狼狈的模样引来了士兵们的取笑,他们议论纷纷,有些在讨论到底是喝了多少才能摆出这番糗态,有些在赞赏男人阻挡道路的勇气,而也有些人在指责这医者打扮的人居然会在白天让自己喝高,这是何等的不负责。
总之车队内的士兵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只有男人还在地上苦苦挣扎。威廉咋舌,然后无奈的让车夫下马,扶他起来,威廉没有打算对一个毫无威胁的醉汉怎么样,他只想赶紧解决眼前的破事儿然后继续前进,可那男人可不这么想。
车夫拖着他的身体,让他坐在了地上,他刚想借力把他拉起,男人便一把把他推开然后抱怨到。
“我自己可以站起来,泥奏凯!我用不着泥来帮忙。”男人似乎并没有认识到自己的糗态,他支撑着身体试图爬起,很快又摔倒在地。
这一下又引来了士兵们的哄堂大笑。
男人终于忍不住了,他瞪大了眼睛冲着士兵想要说什么,只可惜下一秒就晕了过去。他喝的太多了,连冷水都无法把他叫醒。威廉扶着额头,慢慢的用右手遮住了眼睛,他在等待弗莱给他一个回应,但显然这事儿得他自己决定。看着男人松开马车夫的手,威廉用几乎咒骂语气说道。
“把他搬上车,不然他准会死在某一颗树下!”
弗莱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一带的确有野兽出没,如果说放他在路边应该是会发生不好的事情,让他先醒醒在说的确是个好办法。”
威廉吐了口气把无奈与莫名其妙的情绪全部吐掉,那晚香烟的气味好像弥漫在了空气中,维克多与那个女孩之后怎么样了呢,他这么想着。
时间继续向下走到了下午两点,马车里发出了一阵骚乱,男人刚醒就被古怪的臭味逼得堵住了鼻子,他的五官皱成了一团,然后在马车内发出不间断的干呕。听闻这声响车队停下了脚步,马车的门被猛地推开,男人几乎是以摔落的姿态跌下了马车的台阶,他冲到了道路的一侧,将胃中的食物与残留的酒吐了个干干净净。他擦了擦嘴巴,抬起了脑袋,脸色看起来还是很难看,但至少瞳孔已经不再如刚才一般模糊不堪。
一个士兵给他递出了一个皮质水壶,他接过水壶然后猛地就往嘴里灌去,很快他就为他这么做付出了代价。喝进去的水在一声咳嗽之后从他的鼻子里喷了出来,看着他瞪大的双眼与流出的鼻水就连威廉都忍不住的发笑。男人拍了拍胸口将水壶还给了士兵。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然后用一边用微笑掩饰尴尬,一边冲着刚才的士兵道谢。
弗莱骑着马来到了男人的面前,他高大的身影遮住了阳光,这使得他的阴影几乎压在了男人的身上。男人起初害怕的有些颤抖,然后在一段思想斗争之后站稳了脚跟。
“你叫什么名字。”弗莱问。
“特里劳尼,肯特村的特里劳尼。”
“你是做什么的。”
“行医的。”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刚刚完成一处诊疗正在离开的路上。”
“诊疗的对象是谁?”
“这...”
“诊疗的对象是谁!”弗莱强调。
“这实在不方便透露。”
威廉骑着马来到了弗莱的身旁,他对着弗莱说:“算了算了,放他走吧,既然不愿意说我们也没必要刻意刁难,就当是我倒了大霉了吧。”
弗莱叹气,然后摇了摇头,刚要离开又被男人叫住。
“等等。”
“又怎么了。”弗莱明显有些不耐烦。“要钱的话我建议还是省点心吧。”
特里劳尼朝着弗莱走来,腰间的瓶瓶罐罐发出叮呤咣啷的声响,他说:“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前方的路很危险,我建议不要执意前往。”
威廉来了兴趣。
“那是因为前方的路有劫匪,还是有更多像你一样的醉鬼会挡住我的去路?”
特里劳尼尴尬的摸了摸后颈,他解释到:“不是,并不是醉鬼的问题,也不是强盗,是更加危险的东西或者说人。”
“那会是什么?”
“魔法师,以及迷雾。”
“魔法师,以及迷雾?”
特里劳尼点头,他犹豫片刻,他说:“带上我吧,有我的话她应该不会刁难你们,或者说直接绕开那里,这也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还有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法师。”
“我想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既然命运使得我们相遇,那么...”
在特里劳尼开始大谈特谈前威廉将他阻止,他不相信什么命中注定的相遇,也不相信什么稀奇古怪的缘分,他只想赶紧解决眼下的问题,然后继续上路,他对特里劳尼是谁,会干什么一点也不感兴趣。就算有,那也已经被刚才缘分的说辞给冲淡到零点。
“既然如此就赶紧上马。”威廉督促到。
“可我从来没骑过马。”
“那就上车。”
特里劳尼这时才回头看向刚才的马车,他看到了凡达比尔家族的家徽,他瞪大了眼睛,下巴几乎摔在了地上。然后“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威廉叹了口气,他早预料到了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