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很大,世界很大,不曾踏足的地方有太多太多了,陈衣露走在那条藏匿老旧城区的水泥地上,并不平整的路上有着许多以前的印记,有鞋印、狗爪、猫掌,甚至还有麻雀的足迹,晌午的太阳被积云遮挡,本就晦涩的巷口更为灰暗了些,如果此时刮起风正像是暴雨来袭时的前戏,空中的灰云是一片接着一片

思绪散乱无法说出完整的一句话,太过纷乱喧闹,风是在心神松懈时来了,或许这就是要下雨的征兆了,风很大,陈衣露感觉有着一双小手推搡着自己往前走着,红瓦灰砖,比人高些的土墙围出一条院落,她往前走着,长发被风吹起,飘扬飞舞,她开始后悔出门匆匆。

雨没有立即下,应该说依旧是在酝酿,陈衣露在路口旁的那种童年才会有的小卖部里买了根橡皮筋,她凑合着用着,简单地扎着马尾,她走出这迷乱的街巷,走出那抬头是粗细不一管线的逼仄天地。

碎石瓦砾,倒塌的墙壁和破败的木屋,

陈衣露没有选择走回去,她不想淋雨,她把这一切怪罪这可能的暴雨天气,如果天空澄澈湛蓝晴朗的,她会选择慢悠悠地走回去,可这即将到来的雨打破了准备好的计划。

当陈衣露怀揣着忐忑不安的心回到家时,弟弟是回了房间,在平静的人生中,她第一次感到迷茫,焦头烂额是何种滋味,是彻彻底底地感受到了,沙发上的凌乱程度是告知着她本人有多么得荒唐,她屏息凝神敲响了温鹿溪的房门,清脆的叩门声响起她有些后悔,陈衣露那好不容易凝聚出的勇气随着这声音顿时涣散,她咬了咬舌尖尝着腥甜的味道,鲜血又或是轻微的刺痛让她能够控制住翻涌的情绪,起码不彷徨。

屋内灰暗,就像是黑白电影才会有的格调,陈衣露轻轻地走进,是不想发出一点声音,可她要说话的啊,这才明白自己是多此一举,何必蹑手蹑脚呢?

少年裹着薄被,呼吸平稳,屋内的气息是淡淡的香水味,陈衣露没有功夫去闻房内的香水味然后把它解析出来,她是轻轻道:“鹿溪。”

轻轻的话语是激不起什么涟漪,陈衣露明白弟弟是醒着的,他只是不想理自己,或许他已经是在心中大骂着自己,陈衣露是不知廉耻地坐在床边,颓唐的雨季所带来的是枯萎的,是脆弱,雨很大,风的呼啸,雷电轰鸣都要比她那柔声细语来得清晰,来得大胆。

雨淹没了陈衣露的勇气,雷声紧随而至便是戳穿了她的虚假的模样,是呈现出真面孔,陈衣露的视线里好像只有那崎岖坎坷的灰色水泥地,是之前走过的一段旧旧的老路,所以她如之前那样毫无意义地走着,走出房门。

温鹿溪的不理睬就是一个耳光,重重地打在她的脸上,可她精致的脸上并不会有红痕,也不会肿起,有的只是酸涩的心,她终究不是人渣,她不能冠冕堂皇地揭过此事,也不能翘着二郎腿高傲地瞧着被伤害过的人,她没那么病态,陈衣露无法像一个社会上被打上标签的败类,所以她不能安稳地不在乎。

温鹿溪起床了,他渴了,坐在沙发上的陈衣露不知所措,只能是轻轻地道:“鹿溪……”她就像是尴尬的人只能勉强地笑,其实她该说是胆战心惊才对,温鹿溪没有看陈衣露,是打开冰箱拿出喝了一半的饮料,电视没有开,她只开着灯,天太暗了。

温鹿溪瞅了一眼向来高冷,情绪几乎不外放的姐姐,喜怒不喜于色的姐姐,他是少有的瞧见她狼狈的样子,不免的在她的语气里听见一些拘谨,紧张。

陈衣露搜肠刮肚地从渊博的学识里找了几句不怎么突兀的话,她是刚拼凑好,是要学习新闻频道里的主播有感情地念着准备好的说辞,可温鹿溪却道:“姐姐…”他就如往常一样声音娇弱地念着这二字,他的眼眶是微微泛红,唇瓣很鲜艳是涂了口红那般,但她明白他没有,少年那苍白到近乎病态的肌肤,这让温和乖顺系的容貌更为可爱,陈衣露是前所未有地打量着弟弟,审视着他,不可否认她好像被蛊惑到了,她应该很难对他有恶意了,坏都要远离。

长久的对视,缄默无言,陈衣露忘记了背好的稿子,是笨拙地道:“鹿溪…你要不要……”

“我不想去上课。”他突然这样说,陈衣闻言是停下来乱糟糟的话语,是天真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弟弟,他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朝气很锋芒,有的只是卑怯与懦弱,就同现在,他没有骂人,也没有哭喊,其实也可以说他是坚强的,但陈衣露不想要这样,她甘愿被骂,被打也能受着,而非现在这样。

温鹿溪就只有这一句话了,陈衣露还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他就这样沉默回去了,临到房门时,温鹿溪停下脚步转过身,陈衣露抬起头看过去,是能够清楚看见了他眼底的沉寂黯淡,她脑海里盘旋的各种乱哄哄的念头停止了。

“姐姐…”

“怎么了?”陈衣露笑的频率比过去的生活多的多,她是下意识地这样做,可她的笑属于是强撑出来的,是无奈的,没有真情的那份美丽漂亮。

陈衣露像是投降了一样解下了所有的武装,她是投其所好地温婉贤淑起来,是把骄傲隐藏,把自信忘却,以及那坦荡扔掉,只为了求和,讨好。

她像是个富甲一方的人突然穷困潦倒,这样的反差真够刺激的,迎着陈衣露那关怀的目光温鹿溪有些不适应,确切说是受宠若惊。

“我饿了……”

“你想吃什么?”陈衣露是试探性地问道,生怕惹得不愉快,有着摧枯拉朽之势的将军竟然也会溃不成军,温鹿溪盯着姐姐,她那明明是好看的笑容,是让气氛却有些怪异,可能是因为她的热情和关心就像是洪水一样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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