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覆盖着薄薄冰雪的土地上行走时踩出来的莎莎声其实有些莫名的好听,特别的清脆。

只是在长途的旅人的感觉里或许除了疲惫只有重复带来的倦怠感吧。

还好,哈特比较庆幸自己是属于前者的那一类人。只是身边的这位小小旅伴可能就是后者了。

无奈地抽出手把身上披着两人的厚厚毛毯小心翼翼地都裹在她的身上,哈特抬头缓缓呼出口气。眼前雪白的景色已经褪去她的面纱,开始显露出独属于她的活力。

道路边上的宽阔水道已经初见端倪,即使是在这样的寒冬下,结冰的部分也鲜有出现。

平静的水流平缓地流淌在由不知名石块砌成的漕渠里,宽阔地几乎可以容纳两座大型的游船同时行进。

水流的源头便是哈特这一行的终点。

一座由冰雪覆盖的城镇。

首先印入眼帘是像城墙一样的高大的木门,半开着矗立在水道里。其后便是在这北境闻名的“索里拉”,以贯通南北的水道和引人入胜的雪景而闻名遐迩的唯一一个大型城镇。它的后面比邻着横亘在国境线上的高斯山脉,右边就是巨大的内陆湖“居尔湖”。整个城镇里水道纵横,商户更是鳞次栉比,在寒潮还未完全到来时,这里再宽阔的水道也会被各种各样的船只填满。可以说,这是一座半边建立在湖上的水城。

眺望城市的视线逐渐收回,然后看到的才是在道路尽头那座相比明显有些小的城门,城门也是半开着的,边上的哨塔上也看不见放哨的门卫。

这倒也是正常的事情,雪藏期的到来,一般都是昭示着这座城市休憩的时候到了。也昭示着城内人翘首以待的冰雪节的到来。

除了早早就已经准备在此度假的游人和抓住这个时机来寻求巨大机遇的旅行商人,也鲜有人会在这个期间才会匆匆地迎着一路风雪赶来。

当然,对于此刻出现的哈特而言,他勉强两者都算。

马蹄渐近,城门的守卫也立刻从哨塔里跑了出来,一老一少的配置。年老者只是悠闲地靠着墙,饶有趣味地看着这边。年轻的那位手里紧握着武器,挺立在城门前,看上去有些紧张。

“请停下!城防卫队检查!”年轻人的声音明显有些用力过度。

哈特也按他的要求把马车停到了一边。年轻人立马向他先是行了一礼,然后开始在马车的周围打转,不时上手去摸摸看看,就连车底都趴下仔仔细细地检查。

“老波特的外孙,是个精干的小伙子,就是有点一根筋,唉,年轻人啊~”

年老者拄着武器,慢悠悠地和哈特闲聊。

“老波特退休了吗?出了什么事?”哈特甚至连问好都忘记了直接提出了疑问。

“没事没事,哈。他的小儿子要结婚喽,这下家里不久估计又要多几口人了,他呀,早就肚腩着要退休了,这下算是找到由头喽~这下就剩我们这些老头喽!”

“说笑了,您着身手可不是一个老家伙能有的,还年轻着呢不是?”

哈特和老者对视片刻又默契地哈哈大笑起来。

这时,老者打趣地指向早就扑闪着大眼睛默默看着两人对话的小家伙说到。

“你这才是真正的‘年轻’呀,风流不减当年呀!”

哈特苦笑,却没有出声解释,只是话锋一转,问起其他的事情去了。小家伙更是默默地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

等到那位紧张的小伙子检查完毕后,半边的城门被完全打开,哈特也驾车向前。只是不忘回头向老者发出邀请。

“北方祭那晚我请你们一杯吧,还请记得叫上老波特!”

老者微微点头,却也没有出言回应。一旁的小伙终于忍不住还是把自己的疑问问了出来。

“这位——”

“不是!”

“那?”

“也不是!”

这下小伙被他干脆和肯定的语气给弄懵了,有些迷糊。

“嗨,一个普通的旅行商人罢了,只是人比较热心而已,不像某些卫队长也不知道体谅一下老年人,连个瞌睡的时间都不允许,唉,世风日下下啊~”

这么说着,老者拖着武器晃悠悠地走回温暖的哨塔里,只留下一脸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年轻卫队长在风雪里。

哈特的马车压过石板铺成的路面,在雪地上留下清晰地车辙。

路面两边的街巷里除了微微亮着的灯火,看不到多少行人。完全没有节日前那种欢快和热闹的气氛。

只是小家伙瞪着眼睛,看着这一路上除了雪就是漆黑的墙面,有些失望。

这时候,哈特用手把小家伙的头上滑落些的毛毯提了提,看出了她失望的心情,哈特贴心地说到,“北风祭可是一场在晚上的盛大祭典,这里的人们会在这一天庆祝寒冬的到来和温暖时节的离去,人们大口吃着美食,围着火堆,为那些日子里发生的大事小事缅怀庆贺,也对严寒到来的日子祈福和祝愿。最有意思的应该是后夜里上演的庆贺团体起舞和一群光膀子的年轻人在明亮的火光下的赤手对决。”

艾薇儿看着哈特的眼睛逐渐开始发亮。兴奋地想说些什么却被一股冷风吹得闭上了嘴。

哈特见状微微一笑,摸了摸艾薇儿的头,把她的身子又裹紧了几分。

在街巷里穿行片刻,哈特把马车停在了一座大型的建筑前,上面黑底白字的招牌上写着“韦恩商会”四个大字,其后是一只看上去威风凛凛的狮子形状徽记。

哈特向走过来的管理员托付了马车再和艾薇儿耳语一番后,只身走进了商会的大门。

里面有些出奇的冷清,除了寥寥几位办理手续的同行,一边休息聊天用的专区也只有几个人在沉默的思考。哈特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确实忽视了什么特别的信息。

“啊!哈特!这边这边!”

一个好听又兴奋的声音打断了哈特的沉思,转头望去,一位身穿职业装的女性正挥着手向微笑着向自己看来。

明明是标准的服装在她的身上却格外衬托出她身材的优势,墨黑的长发被简约的发簪盘在脑后,漂亮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被奇怪的化学用品掩饰的痕迹,配上她现在阳光的笑脸,相信一般的男人会很轻易被她牢牢把握在掌心吧。

“莎碧娜(sabina)姐姐,好久不见呀。”哈特微笑相迎。

但是这句话好像是戳中女士那微妙的矜持,莎碧娜女士表情变得微妙,有些无可奈何地看着面前的男子。

“要是在外面被人听见你这句话,别人可怕是要把我当成不知道多少年纪的老阿姨了呀。”

没错,名叫哈特的男子是一位可以说是正是朝气蓬勃的青年,但是他面容上莫名的老成和语气里一丝不苟的态度总是会很容易被当成是一位已经体验过世间蚕桑的中年大叔。

“这估计是不可能的了,看见你的第一眼,大部分的男人都会完全没有机会去思考这些问题了。”

“包括你?”

“这是当然!”

这句肯定的回答,让碧莎娜开心地接过了哈特提交过来的书面协议和印章。

“让我看看,嗯,好。虽然时间有些晚了,这不像你呀,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吗?”

“不,只是运气有些不好罢了,估算错了雪季到来的时间。”

“这样啊,确实这一季的雪藏期来得比过去早了一点点…嗯,好,委托完成!这是你的委托确认书,附赠一个热情的飞吻,需不需要亲自检查一下?”

“当然。” 哈特无视了碧莎娜热情过头的招待,拿过那份需要两方盖章才算生效的书面协议。认真地阅读着里面的每一个字和每一处角落。

作为一个旅行商人,哈特深知无论什么时候,仔细和认真才是应对一切问题的最佳法宝。更不用说,在这样的问题上,他已经留下过深刻的教训了。

“嗯?这税金好像提高了不少呀?如果我了解得没错的话……”

“唉,可不是吗,我的好哈特,你不知道呀,这段时间可苦了我们了!”

“为什么会影响到这里?明明是北境这么偏远的地方?”

“谁知道呢?谁也不清楚盘踞在中央的那只秃鹫到底有多大的野心!你应该不知道吧,这里已经有好几家小型商会被收购了…偏偏是在雪藏期前才传来的法令,等这段时间过去了,天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秃鹫,其实是一个既形象又具体的形容词,它所暗指的就是中央地区在帝都脚下暗中窥伺着各个地区的大型商会“伊格雷迪”,他们的徽记就是一只昂首挺胸的老鹰。在各处破落的商会你都能看见他们的身影,吞并和收购是它们壮大的著名手段。

在现在的帝国疆域里,能称得上一手遮天的大型商会总共也只有5个而已。

中央的老鹰“伊格雷迪”,北边的狐尾“斯莱”,南方的狼群“坎奥莱逊”,西边的月亮“蒙特”,东边的贝壳“泽西”。

这几个商会各自有着自己闻名的商业体系,但惟独中央的老鹰是以恶名被广而熟知的,它们也从来不需要什么商业体系,在他们的商会联盟里,可真的是可谓完全来者不拒。各地商会们都十分排斥它的这种秃鹫一样的行为。

或许你会问,这样的情况下,为什么它能这么横行霸道?这个问题,是一个熟练的商人都不会提出来的,明显一切都在城墙下那看不见的阴影里。

那么,为什么会影响到这里呢,虽然它的强盗一般行径被很多厌恶,但是它却十分得了解什么是底线,从来不会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它们只是喜欢出现在某个即将破产的商会现场,像是等待猎物死亡的秃鹫一般,静静地等待。

税金的提高是国家提出的相关法令所规定的,但是别的地方就没有这么大的变化……这里面又隐藏着什么样关键的信息呢?这段时间,为什么是偏偏是雪藏期这段时间内呢?

“我亲爱的哈特,你也了解到了什么对吧,所以说这段时间能不能请你?”

“抱歉,碧莎娜姐姐,我了解到的消息还不够多,而且你们商会内可有不少比我聪明太多的人了,更何况,我现在可是打算好好休个假,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北方祭。”

而且,自己现在也不是过去那种孑然一身的状态了,热心也要有个限度不是吗。

“哼嗯?听起来,你好像有了后夜祭的舞伴人选了呢,是不是美丽动人的碧莎娜姐姐呢?”

这么说着,她大方地伸出手来,一脸信心满满地看着有些傻眼的哈特。

正想找出什么理由来逃跑的哈特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是你!我可算是等到你了!”

一个身穿着普通外套的女孩以常人难以理解的气势朝这边冲了起来。哈特也适时地给了一个歉意的表情,然后果断开溜!只留下身后一句不满的呐喊和另一个充满不甘和气愤的呐喊。

“唉,你不喜欢你美丽的碧莎娜姐姐了吗!”

“啊!又让你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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