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回忆,属于未来的“叶挽”。
……
“叶子,老爹我啊,要去赶走坏人,这串传家的吊坠暂时给你保管了。”
祖父拍着父亲的肩,瞄了几眼母亲怀中的婴孩,乐呵呵地走了。
二十年后。
“叶子,老爹我啊,要去赶走坏人,这串传家的吊坠暂时给你保管了。”
父亲拍着儿子的肩,想到自家不争气的孩子连个老婆都没领回来,气得吹胡子瞪眼,风风火火地走了。
又是二十年。
清明时节,小雨淅淅沥沥。
叶挽很没形象地靠着父亲的衣冠冢,随手向祖父的衣冠冢前倾下半杯酒,撇了撇嘴,又将剩下的半杯分给父亲。
现在耳根子倒是清净了。
就是胸口堵得慌。
平静的眸色深处,蕴藏着无人倾诉的荒凉。
“少将,该启程了。”
副官小姐时不时看一眼表,面色有些焦急,终究是耐不住开口提醒。
“嗯。”
叶挽淡淡应了一声,收拾起酒具。壶里还剩不少酒,可以在回去的路上处理掉。
收拾完毕,他又从怀中摸出一块莹润无瑕的青玉吊坠,凝视片刻,随后将其埋入土壤。
叶少将低垂着眼眸,似是在追忆着难以忘却的过往。
“爷爷、老爹,我啊,要去赶走坏人,这串传家的吊坠暂时给你们保管了。”
“等我回来。”
……
联邦历716年,在最后一艘军事舰船被击毁后,人类联邦宣布无条件投降。
自此,联邦丧失主权,领土被异族瓜分,人类成了阶下囚,丰饶的行政星沦为异种殖民地。
不过数年,上千亿的人口数量锐减至百亿不到。仅剩的人类被集中在联邦母星,带着枷锁镣铐,听任异族发落,任人鱼肉。
这是一场屠杀。
各个文明的领袖代表踏足这颗海蓝色的星球,笑看海潮汹涌、云卷云舒,欣赏着战败者匍匐于地的丑态,向整个河系直播胜利者的傲然姿态。
这场盛大的直播同样传到了萨提斯文明的首都星球。作为背叛者的萨提斯,毫不留情地贬低着昔日的盟友,津津有味地分享胜利的果实。
通过直播,整个河系都在聆听着领袖代表们对败者的处置。能劳动的抓去最危险的矿星上挖矿,有研究价值的带回自家科研所的解剖,有繁育能力的拖到农牧星上圈养起来……
当然,这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各族心里都清楚,问出歼星巨像藏匿于何处才是当务之急。
巨像,行星级武器,舰首装载的巨型歼星炮能毫不费力抹除一个行星上所有的生命,亦能轻易引爆行星的地核。
就是因为人类联邦造出了此等战略级武器,才引得一众文明纷纷达成共识,一齐向联邦宣战。
……
萨提斯文明,首都星。
“尊敬的普林多大使,您认为传闻中的巨像是什么样的?”
“恕我无法解答您的疑惑,亲爱的厄米拉皇子,因为老朽也没见过。”
“您觉得,巨像应该有怎样夸张的外形,才能拥有如此毁天灭地的威慑力?”
“这可难住老朽了,让我想想……粗大的炮管算吗?”
“有多粗大?”
“至少得盖过恒星的光辉那么大!”一只形似海星的生物撑开两只触手,夸张地说道。
一语成谶,天空骤然昏暗。
与此同时,停泊在恒星轨道上的萨提斯舰队全舰拉响警报。
“警告!恒星系内出现异常亚空间波动,时空数据错乱!警告!恒星系内出现异常亚空间波动,时空数据错乱!”
庞大到足以遮天蔽日的巨型造物仿佛跨越时空而来,粗大到离谱、狰狞到吓人的聚能管高悬虚空之上,如一柄悬在萨提斯首都星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巨像充能完毕。”
“目标,萨提斯首都星,”沙哑的声音在巨像舰桥内回响,平静地下达指令,“打击方式,地爆天星。”
与此同时,首都星上,恐惧在蔓延。
上百亿海星怔怔地望向天穹,身躯似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垮。
叶挽颤巍巍地举起已经完全畸变的右臂,砸在控制台的“确定”之上。
不知在亚空间漂泊了多少个日夜,他才找到了复仇的方向。时空乱流也好,混沌生物也罢,就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古神,他也曾与之对视过。
付出足够代价,他与一尊邪神签订契约,求得了漫游亚空间的权柄。
叶挽奋力睁大完全失明的双眼,感知着生命之火的熄灭,有种想流泪的冲动,却流不出。
人类文明绝灭在即,他再怎么挣扎都是徒劳。
霎时间,一杆赤色光矛撕裂苍穹,径直没入眼前这颗碧绿星球的深处。
巨像外,无数舰队蜂拥而至,指挥官们目眦欲裂。他们的父母、师长、妻子、儿女,都在母星上,无忧无虑地生活着,盼着自己回家。
但这就是星际战争。
不存在同情与怜悯,不存在激昂的嘶吼,有的只是冰冷无情的物理,有的只是血腥残忍的屠杀。
“轰——!!!”
行星开始崩解,发出悲鸣。
毫不犹豫,叶挽毅然再度跃入亚空间,于众目睽睽下开始了第二轮漫游。
联邦历716年,萨提斯首都星崩解。
联邦历749年,弗耶尔达首都星崩解。
联邦历776年,瓦伦奥尼斯首都星崩解。
联邦历803年,蒂玛首都星崩解。
……
联邦历831年,神秘观察者首都星崩解。
同年,两大失落帝国携手投射亚空间光矛,将游荡百年的幽灵巨像击沉。
……
本以为复仇之路走到了终点,却不曾想因为重生而迎来转机。
听着自己微弱的心跳,叶挽吃力地控制着双臂,缓缓撑起上半身。
久卧导致的无力感游走在四肢百骸。
金属大门外,几声“滴滴”接连响起。
不等她重新适应这具身体,不速之客便已闯入观察室。
叶挽扭头望去,径直对上了瓦兰德火热的目光。
“小鬼头睡了这么些年,倒是长开不少……啧啧,这脸蛋,不知道以后会便宜了谁?”
“偌大的研究所,不再被泽田栗川关注的你,又该如何忤逆本大爷的命令呢?”
“嘛,肥水不流外人田,丢了一只无人问津的零号,就算传到泽田栗川耳朵里又如何?”
“公司里不好动手,得想办法带出去……”
“……”
一瞬间,瓦兰德的脑中闪过诸多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