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沉默了片刻。
几息之后，拓跋枫突然开口。
“我突然想起来，你先前藏身的地方，来了一个女人，还带着一个婴儿。”
他的脸上的浮现出诡异的笑容，眼中的癫狂不减反增。
女人？婴儿？
叶挽稍加思索，忽然想起某日救下的一对母子。自己似乎还给了对方避难地址，并且许诺留意她的丈夫的情况。
他们……
不等叶挽回忆起细节，拓跋枫便接着爆出骇人听闻的言论，一下子打断了她的思绪。
“那女人的滋味还真不错……”
“另一个的味道更是绝中绝呢……”
说到这，拓跋枫眼中浮现回味之色，咂了咂嘴。
叶挽怔住。
“你在说什么？”
“我说，他们很不错，口感适宜。”
“你……”
她的眼神骤然凝固，攥着光刃的右手不由得紧了紧，眼底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惊愕、愤怒交织在一起。
是因为我给的地址吗？
早在前世，叶挽就了解到在风信子号事件中，出现了因食物匮乏而同类相食的骇人场面。
眼前明明只是虚拟出来的幻像，但做出这番行径……
拓跋枫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嘴角勾起的弧度似是在讥笑着什么。
“临死前，那女人可一直在诅咒着那个为她带来不幸的女孩，你觉得呢？”
“呵，你想救……”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截蓝色锋芒从他后背窜出。
她罕见地面露阴霾，皓腕翻转，将眼前这个完全丧失了人性的畜生捅了个对穿，然后划成两半。
烤肉的焦味儿顿时飘散。
下一刻，滞留在拓跋枫体内的蓝激光，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态势将他引燃。
沐浴着蓝色的火焰，陷入疯魔的拓跋少主不出片刻便化作一地尘灰。
风吹过，尘飞扬。
她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
上一次如此失态是什么时候？
想起来了……轰炸失落帝国首都星的前一刻。
仇恨是愤怒的燃料。
可她与拓跋枫无仇无怨，为何还会有郁气淤积胸中，以至于心中压抑？
此刻，叶挽的情绪不太稳定。
就在这时，一声仿佛来自亘古的悠悠长鸣，毫无征兆地回荡在脑海。
叶挽神色一变。
是虚空神的语言。
时隔多日，祂留下的痕迹再次影响到处于虚拟世界的意识体。
叶挽沉心静气，细细辨认对方的语义。
“归来……”
虚空神想要表达的意思，仅仅是一个朴实无华的词语。
“归来……”
一遍又一遍的“归来”，在叶挽的脑中反复吟唱。
“归来……”
“能不能说得清楚些？”叶挽不禁吐槽。
虚空神一贯爱这般说话，净是些不知所谓的谜语。
下一刻，似乎是听到了叶挽的吐槽，虚空神留下了另一道痕迹。
那是一串艰涩难言的咒文。
叶挽突然发现自己的嘴不受控制，将脑中的咒言转换成标准的联邦语轻声吟出。
“心胜于物……”
语毕，一阵恍惚感席卷心头。
须臾之间，眼前的景象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穹顶不再是金属，而是血色的天空。
一柄纵贯天地的宽刃巨剑傲立世间，巨剑中央嵌着一颗巨大无比的猩红之眼。
远眺云端，染血剑柄隐没高天之上；遥望平野，锋锐剑刃深陷入大地之中。
飞鸟折断了双翼，仿佛被看不见的锁链束缚着，以丑陋的姿态匍匐于大地，仅仅凭借着细短的足行走、奔跑……
叶挽压抑着忽而泛起的眩晕感，呼吸骤然急促，脑袋瓜子嗡嗡的响。
整个世界，充斥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死寂。
直到虚空神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这一回不再是心灵感应，而是确确实实凭借听觉系统捕捉到的语言信息。
“虚伪的神明也曾陨落于此……”
低沉而沙哑的嘶吼在天地间回荡，排开了笼罩穹顶的厚重云层，暴露出天外的璀璨星幕。
“吾在虚境等候……”
“汝欲入，心念虚境即可……”
“归来……”
“……”
余音渐渐散去，场景再度变换。
又回到了风信子号。
叶挽揩了揩额间，冷汗止不住地往外冒。她大致确定了，这尊虚空神应该是冲着自己来的。
虚空神……
惹怒祂绝对是不明智的，看来是不得不闯一闯了。
哪怕九死一生。
至于祂口中的虚境……
那种高纬度位面，就算是前世的叶挽，也只是略有耳闻。整个联邦都无一人涉足虚境，对于虚境最基本的认知，还是外星文明提供的。
虚境，又称虚无之境、虚空之境。传闻，是虚空神诞生之地，亦是世间灵魂的归宿。
叶挽瞟了一眼脚边睡颜安详的24号，暗自摇了摇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
……
收起激光切割刀，叶挽开始打扫战场，搜寻着尸体上藏匿的食物。
现在已经到了前世彻底断粮的时间点。
尽管她做足了准备，手上的食物储存依旧不多，仅仅只够两人在苟活几日。
必须尽快和风信子号的船长取得联系，并说服对方，获取资源。
不管是用嘴皮子说服，还是用枪杆子说服。
待到叶挽搜刮完毕，恰巧碰上24号悠悠醒转。
“醒了？”
叶挽一边处理着收集而来的食物，一边向24号投去关注的目光。
24号捂着脑袋，晃了晃，有些痛苦地低声呻吟着。
见状，叶挽叹了一口气，抬手抚上了她的脑袋，拨弄着灿金的发丝。
“感觉如何？”
“心里难受，就说出来。”
让一个心智还未完全成熟的孩子，亲历这种程度的杀戮场面，实在是过于残忍了。
叶挽微微眯眼，冷哼一声。
铁卫、研究所、公司……迟早得抹除这群毒瘤。
过了一会儿，缓过神来后，24号开始一个劲将脑袋往零号胸口蹭，环住对方纤细的腰肢，用力地吸气。
“斯哈斯哈~~好香~~”
芬芳尽数纳入鼻腔，产生的应激反应险些让她迷失，着手更进一步的操作。
如果不是叶挽及时发觉并制止。
24号正贴得舒服，软玉温香却突然远去。她幽怨地睁开眼，却被眼前之人的状态吓了一跳。
“零号，你受伤了？”
望着零号七窍淌出的鲜红，24号感到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将手臂抽回，面露忧色。
闻言，叶挽也是一愣。
我受伤了？
抬手摸了一把，发觉自己唇边、眼角、鼻腔、耳孔，全部沾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