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黎不清楚自己何时招惹过眼前的银发女孩,竟然引得对方这般阴阳怪气自己。

他拉下脸,盯着对方银灰的瞳孔,凭借着漠然的目光,隐晦地传达着自己的不满。

微表情这一块,他可是拿捏的死死的。

嘛,幼稚的小鬼估计也读不出自己的心思。

叶黎无奈地想到,十六岁学长的优越感藏匿在眼底。

就在这时,他忽然注意到对方神色不太对劲,女孩的嘴角莫名掀起了一抹玩味的笑。

……

叶黎没有想到,身前这位看似对自己意见颇大的银发女孩,居然会将宝贵的医药品浪费在自己身上。

虽然她嘴上一直不客气,但却愿意花费力气处理自己的伤势。

臂骨已经正位,打上了石膏绷带。内脏器官受的伤只能养着,等待慢慢痊愈。一切医疗物资,都是从银发女孩鼓鼓的帆布包里掏出来的。

这让他对这位名为“零号”的女孩的印象,稍稍有些改观了。

现在的叶黎已经没有了去处,于是便跟在零号后边,打着能混一日算一日的盘算。

她的手里可是有枪的。

制造和使用工具,是人类用漫长进化史证明出来的,强化自身的最佳方式。

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如果给叶黎一杆枪,哪怕他废了一只手,生存能力也要强过拿着小刀匕首的、四肢健全的家伙。

所以说,既然要当混子,就要找对大哥。

叶黎没有丝毫吃软饭的羞耻心理。

眼看着距离中央管道越来越近,他不由得好言出声提醒有着救命之恩的小美人。

“零号小妹妹,越靠近核心地带,越可能遭遇无法应对的危机。”

“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我愿意。”

“……”

他无言以对。

每每看见自家老爹吃瘪的模样,叶挽都会由衷地感受到愉悦。

另一边,24号不屑一笑。

“跟着零号就对了,你哪来那么多废话?”

24号一直看这家伙不顺眼。

因为据她观察,零号也看他不顺眼。

既然是零号讨厌的家伙,那就是她讨厌的家伙。

尽管零号救了他……那又如何?零号不也曾给过自己生存下去的机会?

想着想着,24号看叶黎的眼神更加不善。

闻言,叶黎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护主的金发小萝莉,不禁为对方的幼稚而嗤笑出声。

……

当前存活天数:12

叶挽领着两只跟班靠近缓冲带,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闯过去。

架在壁垒之后的重火力武器可不是开玩笑的,全力开火分分钟给你打成筛子,尸体碎块能不能拼回原样都是问题。

由于食物匮乏,矛盾进一步激化。

淘汰人数开始大幅度上涨。

……

当前存活天数:13

镇守管道舱基部的士兵也开始体会到饿肚子的滋味。

部分武装势力开始统一战线,呼吁广大散人加入组成联盟,试图闯过缓冲带。

意料之外,真有数十人踩着一地尸骨突破防线。

舰桥指挥部增派人手与食物供给,暂时稳住局面。

……

当前存活天数:15

两日过后,殖民者集结大军,浩浩荡荡涌向管道舱基部。

叶挽跟随人流,顺势突破缓冲带,抵达彼方。

巨型管道舱沦陷。

一批又一批殖民者在舱门前等待。

管道舱徐徐落下,而后承载着数百人向着穹顶之上进军。

再落下,在上升。

中央区划有史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大规模的动乱。

众多先进武器,包括动能、热能、甚至是小规模爆炸武器被搬出来,成功将饿到失去理智的殖民者堵在出舱区域,使得他们无法越雷池一步。

……

……

当前存活天数:20

叶黎替零号挡下了一枚爆炸武器,走得没有什么痛苦,也算是拿到了一个相对满意的成绩。

叶挽沉默了一整日。

外围突不出去,圈内人数与日俱增。

较高人口密度带来的,是更加激烈的资源争夺。

管道舱下,仍然源源不断有面黄肌瘦的殖民者靠近。还能存活下来的,手上或多或少都沾了几条人命。

因此,叶挽挥舞起光刃来,全然卸下了心理负担,姿态无比轻盈。

幸存的外来者寥寥无几。

……

当前存活天数:21

令叶挽有些意外,那些姓拓跋的,居然还没死绝?

尸山血海中,叶挽正守着疲惫不堪瘫倒在地的24号,忽然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飞奔而来。

那是一名青年。

当初前往工业区划时,路上遇到的痴汉,是在休闲区划输光了钱的拓跋家少家主——拓跋枫。

隔日叶挽出门购置衣物时,顺便将这个一路尾随自己的痴汉拖进小巷子里暴打了一顿。

未曾想,他居然活到了今日?

叶挽连半句话都不想多说,抽出光刃,拉开枪栓,挡在24号身前,独自面对拓跋枫,以及他身后跟随着的数十人。

双方甚至没有任何交流,彼此从对方的眼底望见毫不掩饰的杀意。

战斗一触即发。

一人,一剑,一枪。

如入无人之境。

目光所及,子弹紧随其后;所过之处,光刃势不可挡。

头颅开花,断肢纷飞,惨叫不绝,流血漂橹!

杀戮之余,叶挽还能分心护住几乎晕厥过去的24号,整个战局呈一面倒的态势。

朝着叶挽的方向一面倒。

很快,她的光刃就停在了拓跋枫的面前。

再无一人可阻挡。

叶挽歪了歪脑袋,望着对方狰狞的面孔,却意外地发现对方的视线并未落在自己身上。

只见那阴暗的目光越过自己,径直落在24号的脸上。

叶挽微微皱眉。

“我警告过你。”

她将蓝色锋芒朝拓跋枫的颈部靠近,微微泄露的高温瞬间灼伤了他的皮肤。

当初把他暴打一顿时,叶挽就知道这家伙心眼小得跟针一样,对于24号在擂台上对他的羞辱念念不忘。

闻言,拓跋枫掀起眼眸,望向叶挽。

“你可曾品尝过,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践踏滋,被肮脏的鞋底碾压的滋味?”

他的语气中充斥着强烈的不甘。

“技不如人的小丑罢了。”

既然上了决斗擂台,就要做好被打到在地的心理准备。技不如人,却又不肯认输,还让长辈出手以大欺小,可不就是小丑吗?

“我是小丑?哈哈哈!”

拓跋枫突然狂笑不止。

“我的父亲也因你而一蹶不振!他死了!因为我!也因为你!他死了!”他的语气愈发癫狂,嘶吼道,“他也是小丑吗?”

拓跋枫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一直以来依靠着的、依赖着的大山,就这么倒了。

到底是为什么?是他错了吗?还是他的父亲错了?

错的是这个世界吗?

还是说,一切都是因为她!

拓跋枫死死盯着24号,眼中的怨恨仿佛要凝成实质。

如果那一天,自己胜了,父亲也就不会身败名裂,那群见利忘义的豺狼不敢对他们下手,父亲也就不会孤立无援。

叶挽想了想,认真回答道:

“可能没有你那么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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