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这里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除了自己的客房,独孤诞和独孤婵还没有受邀去过任何下人的房间里玩耍,好在这两位惹事精现在也不打算搞好什么人际关系,他们两个的调查计划经过了这么久的沉淀已经是初具雏形了,现在外面的眼线撤去不少之后,正好方便了他们二人的行动。
秋月的一天,独孤诞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床来到了庭院当中,有模有样地做起了一个野道士教过的八禽戏锻炼身体,由于姿势很是奇怪,因此也是收获了不少目光。
借着锻炼的工夫,独孤诞用眼睛的余光将房梁上和园林中那几处观察点给扫了一下,在确认过原先盯梢的人基本都不在了以后,这才伸着懒腰缓缓回到了房间内。
此时,独孤婵正在茶几旁翻阅着书籍,腿上的伤口俨然是已经结痂,脚上还耷拉着一只布鞋,看样子应该是愈合得差不多了。
“在看什么?”
“你们这里的古籍,记载历年重大事件的.....话说为什么大夜的皇帝一个比一个优秀,每年全国发生的天灾人祸却越来越多呢?”
“一个比一个优秀?你看的四大书院保留的古籍手抄本吧?”
“呃.....我也分不清.....你们这里的书封面都差不多,连字都没多几个......”
独孤诞上前接过了那本书,翻到后面仔细端详了下缝合线。
“金桂鼠线,是朝廷的书不假,你这是被这玩意儿给坑了,大夜的皇帝那是出了名的智障,只不过知道的人都不爱说罢了。”
“那这书......”
“他们朝廷自己写的书,当然是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咯,别当真,当真你就输了,看个乐呵就好。”
“把虚言假话写在书上发行,误人子弟,真是岂有此理......”
独孤婵看起来有点生气,像是没见过这么离谱的情况一样。
“好了好了,比起那个,我觉得你不如想想眼前的事,我们来了有段时间了,你没忘了你之前想干什么吧?”
“没有,你的意思是.....现在是调查的时间了吗?”
“差不多,我们把搜集到的信息汇总一下,今晚就可以开始行动了。”
“会不会有些仓促?”
独孤婵试探性地问了一句,好悬没给独孤诞的CPU干冒烟了。
“你没事儿吧?半个月前不是你嚷嚷着要救人要救人的?现在我给你都谋划好了,你又谨慎起来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独孤婵自然不至于神经质到那个程度,只不过人的见闻总是会随着时间的累计慢慢增长的,在这里呆的这段时间里,她越来越感受到醉花楼势力的庞大之处了,这就让他不得不重新调整思路,以保证行动的成功率。
“我是想着,这样一来会不会造成什么后续影响,比如救完了这一批人,下一批被抓来女孩的会被禁锢得更严密,更难得到外界的救援?”
“哦,我懂我懂,放心好了,包在我身上。”
独孤诞嘴角一弯,顿时咧出了一个大大的微笑,只不过她所谓的懂了,和独孤婵理解的压根就不是一个东西。
秋月的风中多少渗着些凉气,乍一吹在人身上时会有提神醒目的效果,但待得久了,难免就会落得个手脚麻木,肢体僵硬的下场,因此在晚上的调查开始前,二人特意多穿了几件衣物以备不测。
走廊里最后的守夜人已经举着灯火走出了好远,独孤诞知道,最佳的时机到了。
客房的窗户正对着一片树林,想要隐蔽地溜出去其实不难,难的主要是这是个雕花装饰小窗,不是推拉式的木窗,除非把窗户整个取下来,否则很难成功,并且还得保证窗户周边的完整,否则每天人家一查房就知道他们的动向。
但这怎么能难到独孤诞呢?她都说要带独孤婵走了,那就自然是没问题。
于是乎在那天的深夜,独孤诞毫不犹豫地用被子裹住拳头,给那个小窗中间装饰用的雕花木栏给撞碎了,刚好留下一个可以容纳人身体钻出去的口子。
那是一声沉闷的响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是格外地刺耳,独孤婵好悬没被他的这一举动给吓死。
但紧接着,独孤婵便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劲。
这怎么没人过来看他们这边的情况?
还没等他细想,独孤诞已经带着他顺着小窗爬了出去,沿着计划中的非人类路线来到了那片他们负责看守的废墟前。
四下完全是一片黑暗,只有远处的房间中透着点点的微光,月亮已被乌云遮盖严实,只有视力极好的人才能在这样的环境里看清废墟中残骸的轮廓,那里现如今是那般的张牙舞爪与阴森可怖,倘若配上点儿刺耳的恐怖音乐的话,绝对是能活脱脱吓死人的场景。
“你确定是这里吗?”
独孤婵仍觉得有些不对劲,这里是主家特意留给他们两个巡视的地方,人家怎么可能将有问题的地方交给他们呢?
“当然确定,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们猜到我们可能不安分,所以就会特意用所谓‘禁地’来迷惑我们探索,如果你去的是‘禁地’的话,等待你的就只有他们安排的人手埋伏,而真正的问题区域,就在你每天巡视却一般不会重视的这片废墟里,这种把戏我见多了。”
所谓灯下黑大概就是这个道理,能把产业规模发展到如此之大的醉花楼,其敏感地区的隐蔽和保护措施做的都是相当完善的,一般情况下外人很难说轻易地就去调查出来什么东西。
但不怕一万,也怕万一,所以为了避免那些疏忽和小概率事件的发生,像这样的大产业都会利用心理因素将敏感地带放到一些“危险”的地方,让外人觉得这主家不大可能傻到那个程度,以此来提高敏感地带的安全状况。
不巧的是,独孤诞是完全了解这套模式流程的,别问,问就是社会阅历和人生经验,再问多了就不礼貌了。
“那我们怎么找.....这里有点儿太黑了.....”
望着四下漆黑一片的废墟,独孤婵似乎有些头疼。
“你去那边,我去这边,不要更改这里的建筑原貌,多注意一些地上摆放奇特的线索,发现以后记住位置然后再过来找我,别自己擅自行动,这一点很重要。”
独孤诞的提醒还是很有必要的,因为谁都不知道这里的安保措施是什么样的,如果只是放出信号给附近的看守那倒还好,但如果是毒箭毒雾什么的.....她可不想让独孤婵就这么交代在这里。
“好的.....”
二人旋即分头行动,在废墟之中小心翼翼地穿行并检查起了周围的环境。
应该说独孤诞的判断还是没问题的,刚走出去没多远,独孤诞就发现了一处不那么明显的异常。
废砖墙边沙土堆上半个模糊的鞋印,由于这两天下小雨的缘故,这点痕迹在独孤诞的眼里是那么突兀。
众所周知,下雨会将土堆均匀冲刷下来,掩饰掉上面所有的留痕,而这里既然有脚印,还这么浅,那就说明它的产生时间绝对不会太久,并且脚印的主人可能也没想留下痕迹,这个鞋印只是一个疏忽和意外。
独孤诞用自己的鞋细细比对了一下,认定这应该是一个小女孩的脚印,但是这花婆神坛里大概率不会有这种年纪的女子,也就是说,鞋印的主人,很可能就是她想象中“被拐来的”那一批人,也就是独孤婵想要营救的那批对象。
她没有着急从这个脚印周边入手开始调查,而是继续向废墟的周边地带移动过去。
不多时,断裂的房梁边缘茬口处又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一个并非由虫子蛀出来的小洞,大约能容纳她的无名指宽,洞穴不是很深,但她也没有贸然把手伸进去,而是转过头来望了望天边的乌云,似乎在判断躲藏在里面的星辰的位置。
一抹微笑渐渐浮上她的嘴角。
“找到你了......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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