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差不多知道该怎么进去了,这是座地堡,而且应该是直通郡城外的,你呢?”
“......”
独孤婵突然沉默了,左手大拇指不停地抠弄着食指指腹,模样看起来很是拘谨。
“没事,你发现不异常也很正常,我猜到了。”
虽说心有不甘,但独孤婵还是服软了。
“.....对不起....”
“呵....你也用不着这样,这批人救不救得出来看得是造化,你反正也尽力了不是?”
“嗯....”
“别傻站着了,过来帮帮忙,忙完这一下子我们就好回去了,这月亮快出来了。”
“哦.....”
于是乎独孤婵按着独孤诞的吩咐在废墟内的几处“特殊”地点做了一系列莫名其妙的举动,比如用手将沙堆刮平整,将一块烂泥揉成小团塞进一个小洞里,在一处木梁的下方用草叶盖住沙砾等等,忙完这些之后,刚好时间已进入五更,独孤诞毫不犹豫地带着独孤婵返回了房间,并在屋内摔打了起来,搞得满屋狼藉。
持续了许久的动静终于引来了人们的关注,梨果和一女两男共四人揉着惺忪睡眼匆匆赶了过来,恰好赶上一把凳子被从屋里扔了出去,给他们当场就吓精神了。
屋内是劈头盖脸的骂声。
“我有病?我看是你有病!你全家都有病!”(指了指茶盅)
“你!你不讲理!”(递过茶盅)
“嘿!老娘我就不讲理了!”(扔茶盅)
咣当!
“无理取闹!蛮横至极!你太过分了!”(将茶壶递过去)
“我过分怎么样?你打死我啊!老娘我不跟你过了!”(扔茶壶)
哗啦!
“贱....贱人!你找死!”(扯下床帏)
嗞啦!
“老娘跟你拼了!啊!!!”(把帘子也扯下来)
随后里面便传出来了二人疯狂扭打的声音,也不知道是怎么打的,反正就是劈里啪啦一通响,看得出来那个男人应该是真动了怒气,居然还连着干碎了两扇窗户,隔老远就能听见窗户脱落的声音。
梨果人都快吓傻了,这可千万别闹出人命来啊。
“快进去拉架!别愣着啊!”
身旁的两名打手得到命令后当场一脚踹开房门,此刻独孤婵正骑在独孤诞的身上,左手沙包大的拳头高高举起,眼看就要落下来,他们两个于是连忙上去拦住了独孤婵。
“喂喂喂,别打了,别打了....”
“消消气,有话好好说嘛.....”
梨果则是和另一名侍女迅速将被床帘裹住的独孤诞拖到一边,生怕这位“楼姑娘”再遭受什么额外的伤害。
刚脱离独孤婵的攻击范围,独孤诞马上就哭成了梨花带雨的泪人。
“你们看,他打我.....呜啊啊啊啊....”
“好好好,现在没事了,楼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梨果心想这两个人都在一间屋里住了快半个月了,怎么还会闹矛盾呢?并且还闹得这么大?
没料想到独孤诞也不理她,就一个劲儿的哭啊闹啊,而在她的对面,独孤婵则是一脸的铁青,摆那么张臭脸,任谁询问都不作答。
在双方都坚持保持沉默的情况下,调停自然是无果的,所以将二人分别安置在不同的房间之后,这件事自然而然地就被拖到了白天,由刚主持完仪式的白婆婆过来调停。
老人出马,真的能一个顶俩吗?
平常事或许是这样的,但对于这次的刻意表演,完全没意料到的白婆婆也属实是麻了爪。
两个人,一男一女,全都是闷葫芦,凑一起就打架,分开就各自委屈,问什么都不说事情原委,顶多说一句他们自己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然后就各自自闭着,让周围使尽浑身解数试图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众人全都沦为小丑,在白婆婆数十年的阅历里,像这样的情况还真算是少见了。
不过感情的事嘛,终归是不能以平常事看待的,白婆婆很清楚,一般而言这样的情况都是床头打架床尾和,有分歧也不会闹得太过,只要不是完全失了感情,再怎么样他们两个也是能重归于好的。
只是他们这一回闹这么大,多少是有些可惜了客房里的那一大片被损毁的物品了,两扇活动窗和半边房门因此遭了殃,茶几上的种种瓷器几乎被摔碎了个干净,所有大件丝织品和纱衣被撕了个粉碎,连床头柜都被捶了个大洞,甚至就连那扇装饰用的小窗户也被一拳干烂了,着实是给白婆婆开了眼。
当时到底是多愤怒才能挥出这么一拳,是真不怕把人给打死啊......
啧啧称奇之中,一个严重的瑕疵便被轰动的大事件给彻底盖住了,当天夜里,二人被分别安置到了不同的房间里,中间隔着整整一条长廊,人们都寻思着这二人怕不是要处成仇人,每天见面都得掐上好几架。
然而事实却证明,他们完全是想多了。
第二天一早,人们便看到了二人重新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和昨天那恨不得杀了对方的态度相比简直可以说是天差地别。
如此诡异的表现,自然是引起了部分人的怀疑,持这种观点的人认为,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两个家伙这么快闹掰又这么快和好,怕不是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但当他们将这个情况反映到白婆婆那里的时候,这位老妪只是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随后骂他们说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她白婆婆一生中见过了太多小两口分分合合,独孤诞和独孤婵这样的,反倒是最正常不过的表现。
试想在别人屋檐下谋生的人,怎么可能长时间地保持着关系的断裂?就算他们两个没有感情基础了,那也得考虑保他们过来的沙刀狼的面子不是?所以啊,这两个人很大概率是冷静过后由理性思维占据了主导,强行按耐住了心底的不爽和对方委以虚蛇,专门为给外人做个样子罢了,如若不然,那就是习惯了吵吵闹闹的生活,些许的坎坷也没有磨灭掉他们彼此之间的情谊。
这两种猜测中,白婆婆是比较倾向于前者的,而从事后的发展来看的话,这种观点也很站得住脚。
第二天晚上,“楼姑娘”向白婆婆这边申请过后,便主动抱着铺盖卷搬了回去,为外界营造出了一种二人重归于好的假象,但根据盯梢的人刻意观察发现,他们二人并未有过同床的迹象,甚至于还有一个在打地铺,这更是坐实了白婆婆的猜想,也让她本人在下人们的心目中形象更加睿智了些。
他们都在为白婆婆的神机妙算感到惊奇,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到,自己已经被独孤诞玩弄于鼓掌之中了。
能当着他们的面表现出来的,自然全都是假的。
说实话在这之前独孤诞还是有些不放心的,毕竟独孤婵这个人的性格在这里,看起来似乎并不擅长骗人,但没想到的是,经过她的这一番调整之后,不善言辞的独孤婵只需要三缄其口,摆着一张臭脸在那里,这个演出效果就已经达到了,以至于独孤诞自己都觉得这家伙似乎是真的生了气,飙演技的时候差点漏了怯。
现在,预期的效果已然是完美达成,接下来,他们就要着手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这是一个雨夜,夜幕加上雨幕,掩护效果甚至比前几天还要强些。
屋内的二人,此刻正在乔装打扮着。
“你确定这次就能打开那座地堡的入口了吗?”
“打不开就打不开呗,实在没办法那你只能认栽,你连人都找不到还怎么救?”
“.....你是真心想救人的吗?该不会只是做做样子,想让我知难而退吧?”
独孤诞闻言愣了愣,随后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独孤婵一番。
特么的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
说实话如果是按照最初的计划执行,那她还真有这个打算,装模做样地做出一些努力,然后告诉他一切都是白搭,让他死了这条心本本分分地在这里待着。
可现在的话.....
“你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净精明起来,这不是什么好事。放心吧,打不开地堡门我头给你揪下来当球踢。”
“那倒也不必.....”
“把鞋袜和衣服都换掉,利索点,这么大雨我们湿漉漉地回来绝对会被怀疑的。”
“好.....”
独孤婵认认真真地将他们提前准备好的纱帐和油纸皮做成的简易雨衣穿戴好,归拢好了屋内的所有物品后,和独孤诞小心翼翼地顺着房门摸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