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处了二十多年，顾夏当然知道顾怡月的脾气很臭。
但这一大早的，是吃了个煤气罐吗？
这暴脾气，继承奶奶的吧！
顾夏揉了揉被震的生疼的耳朵，好声好气说道。
“怡月，你回顾家啦？”
“我当然得回来，我要是不回家来，你是不是想要逼死小明啊！”
“怡月，你先冷静一下，告诉姐，你为什么回来了，是顾明他跟你说什么了吗？”
“顾明顾明，你连小明的昵称都不叫了？你还当他是弟弟吗！”
“你不也没喊我姐吗？不当我是个姐姐？”
“唔！”
顾怡月顿时被噎住了，气急败坏地喘齐粗气。
“好，好，顾夏，你给我等着……”
电话那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顾夏听到有什么盒子嘣的一下打开，啪一下关闭，顾怡月厚重的呼吸也渐渐减弱。
然后，她的语气发生了变化，变得温和却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姐！”
“现在总行了吧？”
顾夏：“……”
姐还以为你放狠话是要干什么呢。
“行，你说吧。”
“姐，你最近是不是欺负小明了。”
顾夏想了想。
说她最近故意在欺负顾明，也没什么问题。
而且，她和顾黎不同，根本不准备隐瞒自己和顾明不对付的事实。
所以就很干脆的回答了：“对。”
“为了顾黎？”
顾夏一顿：“有，但不全是？”
“果然是为了他，为什么？”
顾夏明明说了两段，可顾怡月却只选择性的听取其中一半。
“只是因为他离家出走了，你就把气撒到小明的身上？”
“只是因为他和我们有血缘关系，你就向着他吗？”
“那小明和我们十八年的朝夕相处，又算什么呢？”
“姐，你小时候很疼小明的，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顾怡月如连珠炮般质疑，嘴巴就没停下过。
可顾夏从电话中总感觉，顾怡月都要在那头哭出来了。
除了和顾明的姐弟情，她更多的是对顾夏变化的不理解，害怕顾夏不再是从前那个熟悉的，心怀弟弟妹妹的姐姐了。
顾夏也意识到了这点，她冷静地解释道：“怡月，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知道吗？顾明没有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我们所看到的他的样子，全都是他装给我们看的！”
“这段时间你不在顾家，你根本不清楚顾明都对顾黎做出了什么事情。他实在太过分了，过分到作为大姐，我觉得我必须给他一点教训。”
顾夏觉得，自己说的很清楚了。
可是顾怡月根本不听顾夏的解释。
顾夏的话，就好像对牛弹琴一般，顾怡月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一个刚成年的孩子能做出什么事？而且小明自己都告诉我了。”
“公司到最后本来就是小明的东西，用一下资源，犯点错又怎么了，作为姐姐，你不该帮他收拾烂摊子嘛？”
“学习不好就不好，顾家是养不起他吗，他才大一，你给他报这么多的培训班，心不会痛吗？”
“还有零花钱，我们顾家家大业大，一点零花钱都舍不得给？”
“不是这些，这些都是小事！”被亲爱的妹妹不信任，顾夏也有些上头了，面红耳赤地争辩，“顾明他找人偷了顾黎的作品，还想反诬他，引导人去网暴他。”
“如果不是我发现的早……”
“小明没有说错，你果然会提这件事！”
工作上的经验，让顾怡月抓住了所有问题的关键。
那就是，当顾黎和顾明之间产生矛盾，究竟应该相信谁？
“姐。”
“你必须回答我这个问题。”
“连警察都放小明回来了，你为什么还是相信顾黎，不相信小明？”
“因为，因为警察也被骗了……”
顾夏的声音小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的理由站不住脚。
顾黎说，顾明的背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更多的他好像就说不出口了。
可顾夏至今也没发现那股力量。
“呵呵，姐，我对你好失望！”
“怡月……”
“我直说吧，小明已经患上抑郁症了。”
“抑郁症？”
“没错，虽然还是轻度，但已经有向中度过渡的趋势了。”
“原因就是他觉得你向着顾黎，感觉到自卑了，他在重新审视自己的身份，陷入了心理学中的自我怀疑。”
“我记得我离开前和你说过，一定要警惕这种事情的发生，可我万万没想到，最后引发这件事的会是你。”
听到顾怡月的责备，顾夏有些无语。
坑别人没坑成，结果把自己气抑郁了？
天下可能有这种事发生吗？
“怡月……你不要被他骗了，顾明这种人怎么可能会得抑郁症。”
“姐，你有没有搞错，我是心理医生，他拿什么来骗我？”
“不管是行动表现，还是我对他的测试，都满足抑郁症的条件。”
“你难道想说，连抑郁症都是小明他装的吗？他要是真能瞒过我，那这个心理医生，我也不当了！”
“我不如回家养猪，让你们天天有猪肉吃！”
“姐，如果你心里还有小明这个弟弟，就快点回来，帮我一起治疗他。”
“还有顾黎，我打不通他的电话。”
“我现在不想计较他以前做的事，你让他先回家，和顾明好好相处！”
说完，顾怡月气愤地挂断了电话。
通话结束，手机页面回到了桌面上。
桌面的壁纸，是顾振国爷爷还在的时候，顾家整个大家庭的合影。
除了顾老太太手中顾明的身影被特意涂掉了。
放下手机，顾夏看向窗外，一种无力感遍布全身。
窗户上沾了一个黑点，透过这样的窗户，看到再好再美的风景，也是有缺陷的。
被顾怡月骂了一顿，还强加指责，顾夏非但没有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些难过。
顾夏知道，顾怡月一定是被顾明骗了。
就像从前的自己一样。
现在的顾怡月之于自己，就像从前的自己之于顾黎。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顾明有时候很蠢，做事不考虑后果，有时候又很“聪明”，能把姐姐们耍的团团转。
归根到底，是利用了她们的信任罢了。
身为姐姐，她们怎么会去怀疑自己最亲密的那个弟弟？
如果不是那道心声的突然出现，第一次击破那种无条件的信任，顾夏至今还觉得顾明是个乖宝宝，以为顾黎一直在找顾明的麻烦，他只是个受害者。
以为顾明真当自己是大姐，而不是atm提款机，两人之间是亲密无间的关系。
顾夏不想看到顾怡月被继续欺骗下去了。
但是，顾夏仍然无法理解，顾明是怎么做到瞒天过海的。
“顾黎，你错了。”
“就算我们躲着，顾明也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沉迷于外面的轻松太久，顾夏已经很久没回过顾家了。
可实际上只有在顾明面前，自己才能打探到他的心声。
进而找到真正对付他的办法。
“弟弟也是，妹妹也是，一个个的，就知道躲出去，把家里的事情都交在我的身上。”
对着窗户，顾夏微微嘟起嘴唇，埋怨道。
“出去就出去吧，一回来呢，就净知道给我添麻烦。”
“我只是偷懒了这么几天，就被记恨上了。”
“唉。”
“谁让我是大姐呢？”
“再难的事，为了弟弟妹妹也要去做啊。”
穿上外套，拿起车钥匙，顾夏走出了房门。
就算是为了顾黎和顾怡月。
她觉得她也应该回顾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