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明?”

在顾怡月的又一次敲门后。

房门打开,顾明穿着睡衣,光着脚,头发乱糟糟的出现在门后。

“呜呜,二姐。”

没等顾怡月喊出顾明的名字,顾明就撒腿往前,一头往顾怡月的怀里攒去。

一方面,顾明确实是被压抑了很久。

另一方面,这也是先发制人,在顾怡月发现不对之前,先把主动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顾明觉得,二姐这样着急回来,一定会接受自己的撒娇。

可他没想到的是,顾怡月直接就闪开了。

顾明来不及急刹,脚下一滑,在地板上摔倒,咕噜噜滚了好几圈。

“小明,你没事吧!”顾怡月见状惊呼道,“你怎么突然撞过来,姐姐差点把你烫伤了!”

她仍然站在原地,手里捧着一碗牛奶燕麦粥。

顾明经常会不吃早餐,这粥是顾怡月下飞机后吃早饭,顺手给顾明买的。

怕顾明懒得下楼,回到家后她就倒进家中的瓷碗里,满满一碗,放上勺子后,亲自端过来。

除此之外,顾怡月的手指上还挂着几个塑料袋,塑料袋里面放着从上京机场的纪念馆买的礼盒。

这样的重量,对她一个不锻炼的女孩子来说,已经比较吃力了。

敲门的时候要用到一只手,粥就只能单手端,顾怡月体力不支,不小心把粥漏出来一点,落在地板上。

王妈会打扫的,她也没当一回事。

她哪里知道一开门,顾明就撞了过来,她只能连忙躲避,然后就看到顾明光着脚踩在自己掉落的粥上,一踉跄自己摔倒了。

手中的东西没处去放,顾怡月也就没法去扶顾明。

顾明则是好一会没爬起来。

除了身体上的疼痛,更多的是心里的屈辱。

他的计划,还没开始就要重来了。

为什么连老天爷都要和自己作对!

他最后,只能把锅甩到系统的头上。

“系统,你怎么不告诉我二姐手里端着一碗粥?”

系统:“……”

咱系统也没想到,你打开门连看也不看一眼啊。

这要是门口站着的不是二姐呢?

要是二姐手里拿着的是苹果和水果刀,你也要直接冲过去吗?

系统也是个不服气的主,它语气机械地反驳:“请宿主严格按照宝典提示行事,不要擅自给自己加戏。”

“因宿主自身原因造成的道具失效,不支持7天无理由退换。”

“你!”

受到了系统的警告,顾明只好老实一些,按照抑郁宝典上的提示行动。

装出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顾明慢慢扶着墙站起来,眼神忧伤。

“抱歉二姐,我腿软了一下。”

“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

“没睡好吗?”顾怡月关心地问道,她的目光透过镜片,显得格外温柔。

她仔细看着顾明的脸,果然,顾明脸上的憔悴和黑眼圈非常的明显。

简直像是通宵玩了游戏一般。

顾怡月有些心疼,顾明的状态,好像比电话中自己察觉的还要差一点。

他处于一种经典的嘴硬状态,也就是知道自己身体状况不好,却不想让家人担心。

看来自己不在家的这段时间,顾明受到了很严重的打击,

否则顾明这样一个平和又腼腆的少年,怎么会变成现在这番模样!

她小心翼翼地安慰道:“小明,没睡好一会可以接着睡,你今天有课要上吗?身体要紧,姐姐帮你请假。”

“对了,姐姐可以进你的房间吗?”

顾明挤出一个笑容:“二姐的话,当然可以。”

“小明真好。”

顾怡月进了顾明的房间,在书桌边上坐下。

眼睛也没有到处乱看,只是把塑料袋和粥都放在桌面上。

她用勺子轻轻搅动了一下粥,然后递给了顾明。

“不管怎么样,先吃个早饭吧?”她像哄小孩一般哄着顾明,“姐姐知道你心情很差,但吃点甜的东西,会变得开心呢。”

顾明看了一眼那碗粥,金黄的燕麦点缀着乳白色的牛奶汤汁,米粥粘稠清晰,调制均匀,奶香浓郁。

馋的有点想流口水。

可是系统阻止了他,他只好挪开了眼睛。

“你不想吃吗?”

“没,没有。”

顾明又作出一番反悔的模样,犹犹豫豫地伸出手。

接过粥,他瞪大眼,强打起精神,挖了大大的一满勺。

可是那一勺放在嘴边后,他又不肯张嘴了,他就这样盯着那一口,像没电了的机器人,半晌都没有动作。

顾怡月没有说话,只是左手慢慢捏成了拳头,右手下意识绞着自己的衣服,双唇紧抿,面带担忧地盯着顾明的一举一动。

随着时间流逝,粥慢慢顺着勺子边缘流回了碗里,等顾明张口吃的时候,入嘴的只有一点点了。

顾明贪婪地吸取那一点甜味咽下,可脸上却要装出悲伤的表情。

有种精神分裂的美。

“小明,是不是粥不好吃啊?”见顾明这个反应,顾怡月立马主动承担责任,“呀,都怪姐姐来的太着急,都没先看网上的评价,就买了。”

“下次路过的时候,一定帮你臭骂一顿那个老板。”

“你不要怪姐姐好不好?”

“不是的……我没有怪二姐的意思,其实,是我还不太饿。”顾明连忙解释。

“那我这里有一些上京市的特产零食,你要不要尝尝?”

“不要吗?那还有朋友送我的进口巧克力……”

“二姐!”

顾明突然提高了声音,然后惶恐般把声音降到最小。

“二姐……我没事的。”

“其实我还有点困,想一个人睡一会,二姐工作一定很忙吧,千万不要为了我耽误了工作啊。”

两人对视沉默了一会,顾怡月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唉。”

“笨蛋,都说到工作了,你忘记姐姐的工作是什么了吗?”

顾明一顿,脸上露出彻悟的表情:“心理医生?”

“是啊,你当姐姐看不出来吗?你有心事,很大的心事,绝对不止是你在电话中说的那样。”

“还好姐姐回来了,否则什么都不知道。”

“没关系的小明,不管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告诉姐姐的。”

“姐姐会给你保密,不会告诉任何人。”

顾明颤抖着肩膀看向顾怡月,她一直对自己保持温和的笑,好像自己说什么她都能接受。

最终,半真半假的抱怨像泄洪一般涌出来。

“呜呜呜……二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过,可是二姐,我觉得大姐不喜欢我了。”

“她不再愿意帮我处理网络上的暴力,还逼我去上我不喜欢的培训班,我和同学约好请客吃饭,可是她没有给我零花钱,让我差点在同学面前丢脸。”

“我不知道哪里惹她生气了,明明她说出来,我什么都愿意改,可是她根本不搭理我。”

“而且她现在人不回家,公司办公室又不让我进,电话也不接,我就算想道歉都找不到她……”

顾怡月缓缓点头。

这些都是她在电话里就听过一遍的,她觉得大姐不会这样,这只是个误会。

如果有她在其中调解,解开误会,那顾明应该很容易走出来。

可这些明显不够解释顾明目前的状态,他更深层次的心事究竟是……

说到这里,顾明突然面目黯然失色,脸颊惨白地笑起来:

“二姐,我果然很没用吧。”

“二姐,其实我昨晚已经想通了,我是外来之人,是不速之客,这些东西本来就不属于我。”

“大姐不喜欢我,是应该的。”

“我和大姐又没有血缘关系,又没有顾家的优秀基因,又笨又蠢,不值得大姐喜欢。”

“我应该在孤儿院里长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在顾家肆意享受属于顾黎哥的东西。”

“因为不喜欢我,顾黎哥已经离家出走了。”

“啊……我想起来了,就是从那时候,大姐开始对我爱答不理的。”

“她一定是因为这件事生我的气的。”

“二姐,该离家出走的是不是应该是我?”

“我也不是不愿意。”

“可我舍不得你们……”

顾明的心脏蹦蹦跳着,紧张感笼罩了全身

他这样做,等于是把黑锅完全甩到了顾夏的身上。

在二姐眼里,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全都都是顾夏害的。

他出卖了大姐一直以来的亲情,为了圆自己为谎言而撒的谎言。

他也骗了二姐,利用了她对自己的亲情。

果然,听到顾明这样说,顾怡月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坏了!

这哪里是想通了。

这是自暴自弃了啊!

身病好治,心病难医。

其实,当父母认回来顾黎,而且顾黎的学习成绩还那么优秀的时候。

顾怡月就一直在担心,顾明会不会因为自己和顾家人没有血缘关系,而感到自卑,最终陷入精神内耗之中。

也很担心,其他家人会不会因为顾明不是血缘上的亲人,而冷落他。

为此在顾黎的欢迎宴过后,她还特地多留了一段时间,在看到顾明还是过的很好后,才放心去了上京。

但她没想到,顾明最终还是走上这条路了。

这一切,只因为顾夏点燃了这条导火索!

顾怡月连忙把自己的挎包取了下来,从中取出她工作时常用的A4纸。

坐在床上,顾怡月和顾明面对着面。

“小明,先不要想这些好吗?”

“姐姐想和你玩个简单的游戏。”

“这个游戏叫做默契测试,测试你和姐姐之间的默契。”

“接下来,你要老实回答姐姐的问题,然后姐姐会给出我心目中你的答案,看看我们之间的默契分有多少。”

“第一题,这段时间,你觉得一天当中,早晨最好吗?”

“A.很少,B.有时,C.经常,D.持续。”

顾明顿了顿,一时间不知道顾怡月是什么意思。

系统及时给出了提示:“宿主,这是隐藏在游戏中的抑郁症测试题。”

“这题你可以选A……”

一段时间后。

酒店的房间里,顾夏睡了个饱饱的懒觉,拉开窗帘。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啊,适合出去游玩。”

“今天做点什么呢,要不要叫上顾黎一起?”

“顾黎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主动。”

“还有他那个小女朋友,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来见见姐姐。”

顾夏看着明亮又不灼热的太阳,期待着新一天的开始。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起来。

顾怡月极端暴躁的声音从听筒中传来,震得顾夏耳朵生疼。

“顾夏,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就得治,你在什么地方。”

“马上回顾家来,我给你治一治!”

顾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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